慧通之前已經明明白白複述出了弘治皇帝的那道聖旨,因而徐勳心裏很清楚,無論自己情願還是不情願,在瑞生的隱情很可能已經為人所知的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人送到宮裏。而在那種不見天曰的地方,設法進入太子東宮,無疑是一條捷徑。盡管他知道瑞生為人木訥老實到近乎執拗的地步,但還是想試一試那幾乎隻存理論上一線希望的可能。
所以,之前提到的相撲彈詞吐火等等那些五花八門的手藝,全都是慧通說東宮蓄養的百戲雜人,可他隨口一問之下得到的回答,卻讓他吃驚不小。
“學女人說話?什麽叫學女人說話?”
瑞生在徐勳那不同平常的目光下退縮了片刻,但隨即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這麽站起身來,吐出的赫然是一個嬌俏的女聲:“大人,人都走了,如何還這般正經?春宵苦短,夜長夢多……”
這一次還不等瑞生說完,徐勳一下子爆發出一陣難以抑製的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的他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了聲音,見瑞生還訕訕地站在那兒,他不由得直起腰走上前去,使勁拍了兩下小家夥那瘦弱的肩膀。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這些話是哪兒學的?”
“是……秦淮河的燈船上……”瑞生沒注意到徐勳一下子愣住了,低著頭囁嚅著說,“爹之前托了熟人把我送到燈船上去伺候茶水,讓我扮成小丫頭,這一幹就是三年。沒什麽別的消遣,我就反反複複學著從那些姑娘客人們那兒聽來的話。後來碰到一個喝醉的老爺……我跳了河才逃脫,回家之後沒多久娘就去世了,爹就把我送去那地方,再後來……”
聽著這話,徐勳的笑意漸漸無影無蹤。良久,他才輕聲問道:“你說是從姑娘客人們那裏學的這本事,還會說別的?”
“還會學大人說話……”瑞生擦了擦眼睛,這才抬起了頭來,一張嘴卻是兩句正氣凜然的話,“仆雖不才,然還有滿腔正氣,願附大人驥尾。若能除此殲黨,則粉身碎骨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