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徐勳兩個字一出,偌大的宗祠院子裏這才是真正一片嘩然。不管是心中存疑的,幸災樂禍的,心懷叵測的,嗤之以鼻的……不論什麽心情表情,幾乎每個人都是拉著旁邊的人議論紛紛,隻有那有座位的幾個尊長,還有孤零零站在那兒的徐勳一聲不吭。
“你剛剛說你是穩婆,你是哪裏人?一直在哪兒住?”
自打剛剛來了之後一直保持沉默的徐迢終於站起身發了話,這淡淡的兩個問題一出,眼見四周皆靜,他也不等那馬臉婦人回答,突然冷笑了一聲:“這金陵城的穩婆少說也有百八十,今天是誰找了你來這兒說這番話的?二哥當年雖說是有些名氣,可還不到滿城皆知的地步,況且誰都知道小七是二哥回金陵時抱回來的,怎的到你這就變成了二哥找了你去給人接生?至於那些表記,全都是有心人隨隨便便能看見的,天知道你是不是道聽途說!”
徐迢從吏到官,成天就是和文牘案卷打交道,各種各樣的詭辯之詞也不知道看過多少,這幾句話一問,頓時全場鴉雀無聲。哪怕是已經有所防備的徐大老爺,眼見得人前多數不哼不哈的老六一下子這般言辭淩厲,他不禁心中一突,按著桌子想要站起來出聲時,卻不防徐迢竟是就這麽緩緩坐下了。然而,與那坐下的姿態截然不同的是,那比之前更鋒利的話刀。
“若是你胡言亂語,也不用勞煩別人,我直接帶了你回應天府衙,看看三木之下,你這供詞究竟有幾句是真的!”
徐迢剛剛坐著不吭聲,瞅著不過是族中尋尋常常的一個長輩,但這會兒一開口,不但那馬臉婦人噤若寒蟬,更多的人都記起了這一位是如今徐氏一族中唯一一個出仕的,都記起了前些天還去賀過這一位的高升。於是,就連想要站起來幫幾句腔的徐三老爺斟酌再三,離開椅子的屁股也又坐了回去,更不要說別人。而徐大老爺隻覺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越發坐立不安,眼角餘光不知不覺就往一角掃了過去。終於,他等到了一個猶如仙樂一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