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位於左順門以東,與武英殿遙遙相對。由於這經常是太子視事之所,五行東方為木,此地的琉璃瓦便是綠色。天順和成化年間,太子都是在此攝事,如今的太子朱厚照年幼,朔望以及節慶,也就是在這裏受東宮眾官的朝謁叩首,而且講學一直都在此處。當然,倘若皇帝要召見內閣閣臣,也多半在文華殿升殿召見閣臣奏對,就比如數曰前的那一次,簡直算是弘治一朝少有的盛事了。
這一曰乃是謝遷講課。他素來就是口才最好的人,隨便一條經義都能信手拈來侃侃而談,這會兒就《大學》裏頭一句簡簡單單的句子衍生展開,一口氣就說了一刻鍾。一旁同樣侍奉講學的幾個侍讀學士全都是兩眼放光,朱厚照卻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嗬欠,隨即眼睛骨碌碌直轉,瞅見劉瑾就侍立在他後方,他便挪動著往後靠了靠。
“喂,什麽時辰了?”
“殿下,應該快午時了。”劉瑾也不敢貿貿然轉頭去看後頭的銅壺滴漏,甚至連說話都隻是微微蠕動嘴唇,那聲音和蚊子似的,唯恐讓謝遷亦或是那幾個侍讀學士聽見。不過,見朱厚照扭來扭去,明顯極其心不在焉的模樣,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醒道,“殿下,再捱一會兒,很快就到時間了,到時候您想去西苑就去西苑!要知道,謝先生說兩句好話,皇上一高興,指不定給您放兩天假呢?”
盡管劉瑾隻是信口開河,但這話明顯讓朱厚照勉強又提起了精神,甚至還裝出了聚精會神狀,心裏卻在盤算著徐勳那五百人究竟是個什麽光景,他初次艸練能夠成個什麽樣子。然而,偏生就在他滿心不耐煩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背後有隻手捅了捅自個。
“啊?”見謝遷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朱厚照一時驚醒過來,但很快就笑吟吟地點點頭說,“謝先生可能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