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某種心理,李肆現在見了範晉,依舊滿口喊著範秀才,有時候他還真想問範晉一句:“你是不是有個街坊叫吳敬梓,還欠了他很多銀子?”
他這個曆史門外漢,隻以軍迷的身份懂些軍製兵器什麽的,文史方麵,除了一些印象深刻的東西,其他全然漿糊。吳敬梓的生辰籍貫這種事,他一點也沒印象,壓根不知道人家是安徽人,久居金陵,這時候才11歲……
李肆終究沒問出口,就算範晉是範進,對他也毫無意義,畢竟他已身在1712。
盯著範秀才的手指,李肆眉頭皺了起來:“秀才,你還是沒用粉筆?”
說到這事,範秀才酸得有趣了:“不好用,用不好,不用也好。”
李肆隻嗯了一聲,粉筆雖小,變革卻大,範秀才抵製這新生事物,他早有預料。
粉筆這玩意沒什麽技術含量,原料就是石膏,生石膏是藥材,熟石膏用來做豆腐。在藥店裏買生石膏,兩三文錢一斤已經是高價。買來生石膏燒成熟石膏,放進何木匠作的木模裏,加粘土融水攪拌,之後曬幹即可。質量雖然沒法跟後世工業產品相比,可在黑板上能留下清晰字跡,管用。而那黑板,也隻是木板塗了一層黑灰漆,標準的山寨貨。
範秀才抵製粉筆黑板不隻為書寫習慣,寫字寫到一手灰,對讀書人來說,也是有辱斯文,更關鍵的是,以現有的“教學方法”而論,這套東西毫無用處。
“來吧,秀才,看看我是怎麽用的。”
招呼著範晉,李肆要給他上示範課。
李肆搞起的這個山寨蒙學,三間草屋打通了兩間當作教室,另外一間就是範秀才的住處。教室裏擱著十來根何木匠出品的長板凳,兩三個學生合坐一根板凳,每人手裏一本五文錢的劣版《三字經》,一塊小黑板,一張擦木板的破布,景況寒酸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