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何茫茫
何芒已經低頭跟了前麵的男生半天。
她裝作無辜地踏著細細碎碎的步子,左看看右看看,眼神再偷偷向前一瞟,他是拐進了哪條街。
她的手拉著另一個紮起長發的女生,兩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活像兩隻扭捏的大壁虎,而前麵自顧自走的人還沒發現。
和慌張的何芒不同,被她輕輕拽在身後的熊月升一臉沉靜,怎麽看怎麽是個幹特工的料兒。
熊月升麵沉似水、眼神冷靜。誰也看不出來,她現在一頭霧水,完全是被稀裏糊塗拉過來的。
就在她微蹙著眉陷入沉思時,前麵的何芒忽然猛地把她往旁邊一扯,同時抬起食指,睜大眼睛,“噓”了一聲。
不長不短的一段距離前麵,一個麵容清秀的男生停下腳步,回了回頭。
這裏遠離市區,整條道路都空曠得可憐,他理所應當地沒有看見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然後他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轉頭繼續往前走。
熊月升的後背緊緊貼著微涼的牆壁,正是暮春時分的傍晚,被太陽烘烤了一整天的綠植散發著若有似無的清香。她偏頭看了看正小心探出去半張臉的何芒,忍不住又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人生。
她要是認識路就好了。
因為一場意外事故,熊月升搬過來跟元嘉鎮的舅舅一家一起住,今天下午她和舅媽去新學校登記入學,結果沒多久舅媽就因為一場緊急手術先回醫院了。她的父母都是醫生,所以,她對這種情況並不意外,不慌不忙自己辦完手續,走出了教學樓。
然後,她分外冷靜地打開了手機地圖,卻在這個全然陌生的校園裏迷路了。
月升把一頭黑發都利索地紮在腦後,露出一張幹淨白皙卻毫無表情的臉。她的眼睛很好看,眼尾在該彎的地方像水流一樣溫和地拐了個彎,是溫柔漂亮的桃花眼。但她的神情又似苦大仇深,仿佛某個山頂正在悟道的師太本人,滿臉都是殺氣騰騰的“生人勿近,擋我者死”,麵對著她走過去,可能都會分分鍾被那股肅殺逼得後牙槽一冷,抽著氣掉頭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