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當時驚豔,隻因見識少。那為什麽那麽多年的時光,我的城池從狹小荒蕪到繁華壯大,城中住的人,卻仍然隻有一個你。
[楔子•笑忘歌]
銀灰色的車披著冬日的薄霧,緩緩駛至山腳。
小山秀麗,似還不曾蘇醒,以特有的安靜的姿態,慵懶而眠。
半山上的建築裏,依稀傳來清悠的鍾聲,若走近了,空氣裏能嗅到香火的氣息。
封信把車停好,從右座上拿起被精心包紮好的花束,隨手把黑色風衣後麵的帽子拉上來罩住頭,向半山的小廟走去。
今天帶的,是特意要人從日本空運來的蘭紫色繡球花,冬日並不是這種花生長的季節,但是因為封尋喜歡,他就每每不惜輾轉從異國溫室訂來。
想起出門的時候,爺爺看到他手裏的花,眼裏一閃而過的痛楚,飽經風霜的老人,卻又強行壓住情緒,想要悲喜不露。
“又去看阿尋?”
“嗯,前陣子忙,有兩個月沒去了。”他答。
“過了元旦,又是一年了……”老人終是忍不住歎息。
“快過年了,奶奶可以開始準備年貨了。”明知道這年頭,哪還有提早那麽多辦年貨的需要,他卻還是試圖轉移話題。
“去吧。”爺爺適時轉身,不讓他看見表情。
他低下頭,大約也是匆匆逃離。
封尋,他的孿生妹妹,就長眠在這小山中的小廟裏。
經高人指點,橫死的年輕靈魂要將骨灰寄於寺廟,求佛祖庇佑,以求來世安寧。
封尋也許得到了安寧。
死去的人,得以讓她們的時間永恒。媽媽再也不會變老,封尋再也不會長大。
但是他還活著,所以他一步步從少年變成青年。
對封尋最後的記憶,是她那張宛若熟睡了的十八歲的臉。臉上和周身的血跡已經被擦拭幹淨,換上了她喜歡的漂亮的衣服,長長睫毛下的眼皮,卻再也不會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