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台下起了細雨。
風刮得人臉痛,街上沒人打傘,行人把袖口綁緊了。
江毅站在橋下,手裏撐著一把竹傘。花瓣似的雨珠沿著傘麵流浪。
燈光開始流淌。
傘修好了,嶙峋的傘骨,嶄新的傘麵。一副完成的拚圖。
他一個人等了半個時辰。
那送信的人卻遲遲沒有出現。
信上約定在此時此地見麵,風雨無阻,金石之期。
這種無頭帖子,江毅本不會去理會。
可信上寫了那兩個字,他的名,白氏以之為將。
那兩個幹透的墨字喚醒了他封存多時的記憶。
他想起多年前,曾經有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爬上天子門樓,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拔出那把石中劍。
他鑄成大錯,害了幾萬人的性命,仍不幡然。
他愧對恩師,愧對城邦。與心愛的人離散,自己從死人堆裏爬出從此一具行屍走肉。
十三年過去,原來這座城裏還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嗎?
一種難言的觸動和驚顫敲碎了江毅最後一絲猶豫。
他取出傘,涉雨而來。
他如期而至,但那個送信來的人卻始終沒有露麵。
那人將他誘到此地,就是想看他在雨中狼狽?若僅是如此,又何必這樣大費周折?
還是說,他隻是想確認點什麽……
江毅抬起頭,看見高台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天一下子暗青下去。
那裏立著一根白玉石柱,石柱上隱約殘留有一縷劍勢。砭人肌骨,涼意侵體。
等他追過去時,四麵一個人也無。偌大的雨花台此時空空****,一處被遺忘了的荒蠻野地。
是誰?
方才這裏有人。
小宗師的氣息……
江毅緩緩走到那石柱前,看著水霧中映出的那張失魂落魄的臉。
哪裏還有半點銳氣?
江毅心中忽然一動,那把魔劍專挑清流高手下手,會不會是在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