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終於要開了,穿著得體的檢票員看了一眼零星散布的人,揉揉眼睛,無精打采的開始她的工作。
上了火車果然不再冷,從窗外看過去,遠處的山川河流隱在夜色裏,從小小的玻璃窗口一閃而過,都具有一個共同的姿態——守候的姿態。
怪不得,海子會讓自己被火車軋死。
我腦子裏想的全都是亂七八糟無關緊要的事情,其實這個時候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可以想,紀銘的夾克還披在我身上,我看著他安靜的側臉,恍然間有一種我們要私奔的感覺。
火車晃晃悠悠,我們兩的衣服時不時會碰到一起,同行的沒有幾個人,暖黃色的燈照著,我突然覺得,此時此景,有些窩心的溫暖。好像我們已經相伴著長途跋涉了很長很長時間,以及很長很長的路程,萬水千山,我們正在向更幸福的地方走去,沒有什麽法國,也沒有大學,甚至沒有那個荒蕪的城市,隻有他,隻有我,隻有遙遠的,卻用一生時間可以達到的遠方。
紀銘,我是個太愛做夢的人,我能想象到的永遠比現實美好千倍萬倍,這樣的我,也許真的不適合和你在一起。
他說:“素年,我們要去一個沒有的風沙的地方,小時候,就是我的親生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在那裏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大多數人,包括你,都已經忘記自己十歲以前的事情了吧,但是我沒有,如果我連那段時間都忘記了,我就一點快樂都沒有了。”
他說,如果連那段時間都忘記,就一點快樂都沒有了。
淩晨三四點,是黎明到來之前最黑的黑夜。火車轟隆隆駛過的聲音從腳底傳來,流經我的四肢百骸,我感覺到浸骨的涼,浸骨的涼又裹挾著讓人窩心的暖。
他說完的時候,我的心突然抽疼,在那一瞬間我看著他悲傷又堅定的側臉,好像輕輕鬆鬆的就原諒了所有,寬容了所有。寬容了他隱瞞了我三年的陳年舊事,寬容了高考之後不歡而散的每一次約會,寬容了浪漫的法國,寬容了不知廉恥跟他糾纏到現在的我自己。紀銘,隻要我愛你就夠了,隻要我愛你並且你愛我,哪怕你是憐憫我,我什麽都不在乎了。用這次旅行祭奠我們三年的青春吧!我愛你!你也再多愛我這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