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趙唐等人不同,周唐的命好,沒被農家瞧上,收養他的是一戶詩書人家。周唐自幼飽讀詩書,更有一手好丹青。他少年聰慧,十六歲便以文章揚名姑蘇,被一鴻儒瞧上了點名要收為關門弟子。趙唐尋到他時,還心有猶豫,怕他不肯舍下這錦繡詩書,跟他們滾入渾濁的泥巴江湖。
看見趙唐等人進來,周唐拋開筆便從書桌後站了起來。他抽出幾案上的寶劍,將桌上硯台劈成兩半。他告訴趙唐,他十二歲時候受一位高人點撥,突然清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這些年一邊讀書,一邊拜了個師父習武,就等趙唐來尋他。
“這勞什子功名,不考也罷。這狗屁的經書,不讀也成。”他既是江湖中人,江湖恩怨未了,自當回到江湖中去。都說讀書明誌,修身治世,名字裏的這個唐字,於他便是一個義。
一進家門,馮唐便笑道:“五哥,你那女學生來找你請教功課,你怎麽還躲在這兒臨帖?”
周唐聞聲不語,道:“九弟,話且打住。你們快來瞧瞧,今日我這兩個字如何,有幾分功力?”
“五哥又有新境界,這我可得仔細瞧瞧。”
馮唐上前看時,不見硯台,亦未鋪宣紙,原來周唐的字直接寫在了桌板上。卻是‘上羊下我,左亡右民’。水跡還未幹透,力度倒是鑽進木心裏去了。字是好字,那形意皆隻在一瞬,曇花似的凋了。
馮唐笑道:“五哥你真狡猾,你明明寫了四個字,怎麽說才兩個?哈哈,你這回可難不住我,那四個字我全都認識。”
趙唐道:“九弟,叫有空別老出去放風箏,多讀點書。這明明就是一個義字和一個氓字。”
馮唐奇道:“這是義和氓?我才不信。大哥你一定是和五哥說好了,合起來騙我。”
“我好端端騙你做什麽。”趙唐苦笑道,“今日的義之氓,與老五前幾日寫的的道之賊,倒是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