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劍生一路輾轉,這日來到漢江北岸。時值三月殘春,江灘上滿是蔞蒿,蘆筍也開始抽芽吐芯,兩岸人煙稠密,沿途擾攘一片,驢鳴馬嘶,夾著人聲車聲,好不熱鬧。江上泛著點點漁舟,不時傳來漁者高歌。張劍生臨江駐足,一陣空歎,當下足不點水,匆匆過到了對岸。
不久來到武當山腳下,張劍生慢下了腳步來。待得走到山門前,守門弟子忙攔住了他,張劍生沒說透自己身份,守門弟子自然認不得他,又見他有些怪異,便沒讓他進去。張劍生不想讓守門弟子為難,便道:“勞煩通報你們掌門一聲,說是故人求見。”一守門弟子打量了他一會,見他不似惹事生非之徒,便道:“好,敢問前輩名諱,掌門問起我好相報。”張劍生略一沉吟,道:“你與他說‘白雪長歌輪回去,獨留黑玉在人間’,他便知道了。”那守門弟子低聲照著念了一遍,便進門通報去了。
不久,隻見一年輕男子滿懷欣喜,快步朝張劍生而來,待得走近了,張劍生見他麵如冠玉,鬢若刀裁,目似秋波,忽然眼前一模糊,似是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模樣,心頭一澀,想到:“凡兒……他可是凡兒?”那美貌男子朝他喊道:“爹爹!爹爹!是你麽!”過了一會,二人碰麵,那男子見了張劍生模樣,喜極而泣,道:“爹爹,真的是你!我是凡兒啊,凡兒好想你!”此男子正是張思凡。張劍生滿腔欣慰,道:“嗯,凡兒,你長大了。”父子二人一番交談,張思凡知他奔波勞累,忙帶著他來到紫霄殿稍作歇息。張劍生見門庭冷落,問道:“你太師父和顧師伯他們呢?”張思凡似有難言之隱,猶疑了一陣,才道:“太師父他老人家已於八年前在南岩宮坐化,與世長辭了,顧師伯也在三年前因疾而終,臨終之前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我。”張劍生心頭一怔,思緒繚亂,久久不能平靜下來,隔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那你方師叔和陸師叔呢?”張思凡道:“自顧師伯死後,他們便與世無爭,到後山閉關修身去了。”張劍生歎道:“也好,也好。”張思凡道:“你和娘的事,顧師伯他們都告訴我了,這些年你都去哪了?凡兒找你找得好苦。”張劍生也便將那日帶著死去的阿雪離開武當山之後的事大致說了,心下不禁一陣懊悔,道:“當年我狠心拋下了你,是我的不對。”張思凡忙道:“不不,爹爹,凡兒從沒怪過你,凡兒隻想你和娘能夠永生永世廝守在一起,凡兒便心滿意足了。”見張劍生默然不語,不想再勾起他傷心往事,忽然心念一動,微笑道:“對了爹爹,你在這兒等我一會,我去去就回。”張劍生不知他打甚麽主意,隻輕輕“嗯”了一聲。張思凡快步出了紫霄殿,也不知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