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那香氣,他在阿摩耶房裏聞到過。
整個暗牢裏半點別的聲音也入不到阿澤的耳朵裏,隻有阿摩耶輕輕的聲音:“他們真是狠毒,讓你成了這樣子……”
阿澤是什麽樣子,他自己半點也看不見,可是阿摩耶聲音裏的心疼,他卻是聽得見。他嘶啞著嗓子,隻說得出一句:“是你來了,還是我要死了?”
阿澤想他一定是要死了,所以臨死前看見最掛念的人。否則怎麽可能有人來看他,何況是阿摩耶。他無聲無息地露出一個笑容,要死了,還有什麽是不能說不能想不能念的嗎?
阿摩耶一聲歎息:“你不會死的,我不要你死。”
阿澤昏昏沉沉間,隻覺得有什麽柔軟的芬芳的東西湊近過來,濕漉漉的像是雨水淋過的薔薇,而後一個溫潤的珠子,滑落到他的口中。
“珠子還你。你用一生的運氣,換我的一夜,你的一生,我仍要還你。”這是阿摩耶留給阿澤的話,隻是阿澤什麽也聽不到。
那賭出去兩碗苦菜湯的,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沒有輸。所有人都認為死定了的阿澤——包括阿澤自己,居然沒有死。
沒死,且還放了出去,這在暗牢裏頭,還是頭一遭。暗牢這麽多年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活下來的卻隻有阿澤一個。
阿澤足足過了半個月才醒過來,身上的肉一塊塊腐爛掉,又重新長出來,還有幾處,骨茬子都露出來了,多虧得三叔不肯死心,抹著眼淚說這孩子可憐,是被人冤枉的,把阿澤那條漁船賣了——人都要保不住了,留著漁船還有什麽用,到處求大夫開藥,天天拿草藥熬了硬掰開嘴灌下去,傷口處熏洗,才慢慢好起來。
三嬸罵他:“他自己作死喲,守著好好的阿俏,眼看著就要定親馬上有家的,大好日子不過,非要鬧這樣一出,險些家破人亡的,這樣的你管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