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從另一密道逃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廣場上的音樂聲小了很多,但仍然有隱隱的旋律在流淌。穿著明黃色長裙的少女坐在倒水的女神旁邊,鴿子輕啄羽毛,睡在她的手心。大理石,玻璃,青銅,鋼,這座城市用常規的材料搭建出一個無機冰冷的假象,熒藍色的光和絳紅色的影,無人機轉過彎飛過海洋,月亮投射下巨大的謊言,地下的齒輪生出銀色的角。
太多感情堆積到一起反而會變得冷酷,太多選擇出現在眼前反而會變得滿不在乎。然而真正的靈魂蜷縮在冰冷的水裏,從頭至腳全部凍僵,患得患失妄自菲薄,外表看起來隨意妄為,看似風淡雲輕,其實就隻是個假象而已。
他敲敲耳機,聽到晚風呼嘯。
“封緒?你在哪呢?”
聽筒裏傳來鴿子的叫聲,樹葉摩挲,然後又歸於沉寂。巽心裏掠過一絲不悅與緊張,抬頭看,遠處一處鍾樓的歇山頂戧脊上,有一個黑色的人影。
巽張開手。風混合著花瓣和清泉的氣味,諦訊而來。
封緒扶著簷角坐在琉璃釉麵小獸的後麵,血已經不流了。他咳嗽兩聲,抹掉殘餘的黑色**。嗔小小的身軀環在臂彎裏,金色的眼睛認真地警戒著。剛剛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竊靈者黑色的血腐蝕了那一片草地,然後緩緩地劃歸於虛無。他的能力失效了一段時間又慢慢恢複,封緒清理了現場,把沾有血跡的草地用匕首掀起來,拿別處的土蓋掉。他看了一眼氤氳著光芒的結界,棕色頭發被冷風吹下來遮住眼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怎麽了?”
那個聲音還是在身後響起來了。他腦中蹦出一個中年男人叉著手嚴肅地說:“犯人封緒,死刑緩刑,不知道什麽時候執行――”
“啊唉,遇到變異獸了,沒躲過。”封緒側過一點頭,用餘光看那輪月亮,“它們一點聲音也沒有,幸好你先進去了,我動作這麽快還被咬了,要是你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