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如果一直不認,那我就隻能叫你父母過來。”
“平時挺乖巧的一人,怎麽會動手打人?好在關顏傷得也不嚴重,這幾天學校有領導蒞臨,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道歉吧,先道歉。”
道歉,奶奶就不用跑這一趟,爸媽也不用空出照顧程桉的時間來處理她的事情,自尊算什麽呢,除了她自己又沒有人在意,結果比真相重要多了。
程柔低著頭,糟亂的頭發有幾綹從額頭垂落,左右擺動著,她的十指緊緊在身前絞動,指尖泛白像是她毫無血色的臉。
咄咄逼人想要盡快息事寧人的班主任,惡人告狀哭哭啼啼的關顏,趴著門窗看笑話的同學,她像一隻被鎖進櫥窗的蜜蜂,橫衝直撞又孤立無援。
我沒有推關顏,我隻是輕輕碰了她一下,她怎麽撞到額頭又被圖釘劃傷手的我也不知道。
程柔動了動嘴唇,千言萬語都消散在周身如炬的目光裏,隻剩一句帶著妥協和軟弱的道歉。
她記性其實並不好,但人的劣性就是常常折磨自己,難過、窘迫、丟臉的記憶要比快樂、感動、興奮的時光更深刻。
所以她腦海裏關於那天的記憶永遠都是嶄新鮮活得像是充滿生命。她記得她走出門後楚楚可憐的關顏臉色驟變發出的冷笑聲,記得對方湊在她耳邊幸災樂禍地說了一句話,她那天僅剩的自尊心便隨之一點一點地潰敗、隕落。
關顏說:“你在等徐燃幫你嗎?可這件事原本就是徐燃讓我做的,他對待新同學向來如此,假裝接納再狠狠拋棄……你才知道嗎?”
大門“嘭”的一聲砸在牆上,發出一聲重響,程柔渾身一顫恍如隔世般從記憶裏抽出身。徐燃收回腳大大咧咧地走進教導處,身後跟著一臉氣定神閑的沈落。周圍的老師敢怒不敢言,對徐燃蹙眉而視,程柔則略帶意外地望向沈落,對方在迎上她的目光時十分嫌棄地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