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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1日,晨,7點10分。塢瑤。
南方小鎮的十月,依舊還是有些悶熱。對於這座眾山圍繞之中的水鄉小鎮來說,它有著所有江南小鎮該有的特色和平凡。狹長而迂回的街道,布滿斑駁青苔的石板路上淌著水漬;拐角處衝衝撞撞的孩童,手上滿是泥漬。杏黃的泥漬被他們擦拭在衣衫的袖口上,白色蓮蓬裙的裙擺上,紅撲撲的臉蛋上,甚至是被衝撞之人的胸口上。1元錢一碗的餛飩,皮薄餡多,配上少許蔥花和油渣,加很多很多的醋,一勺特製的辣醬,多少看自己的喜好。天剛有些微亮,濃重的霧靄將整個山城包裹,遠處單車清脆的鈴聲由遠及近,霧氣太重了,以至於葉素息無法判斷自己同單車的距離。她險些和對麵騎車的中年女人撞個滿懷。素息輕聲道著歉,給來人讓出路,然後轉過身去,站在原地等待。
葉素息今天穿著母親昨日為自己買的過膝雪紡碎花洋裝,一把漆黑的直發綁成一束,綁得不高不低。一雙白色平底魚嘴涼鞋,細細的帶子繞過腳踝。腳踝細小,向上的小腿有著塊狀的肌肉,這是從小練舞得來的。
葉素息站在弄口等了一會兒,看見葉和拖著行李箱出現在拐角就接著轉身向前走。葉素息和父親始終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拉得遠了,就停下來等一等,走得近了,就自然而然地加快腳步。塢瑤的車站並不大,破舊地擠在一些小商鋪之間,很難被發現。時間尚早,趕早班車的人並不多,所以顯得有些寂寥。三三兩兩的旅人背著行囊,提著麻布袋,坐在藍色塑料椅上,耷拉著腦袋,時而看表,時而看車票。明明早已記住了發車時間,卻還是習慣性地一再確認。乞討的老人躬著背,常年未清洗的花白的頭發結在一起,手裏拿的破舊瓦罐裏,有零星的硬幣和紙錢。葉素息從口袋裏掏出硬幣,丟進罐子裏,硬幣和瓦壁相撞,發出清脆聲響。老人用帶著濃重塢瑤口音的普通話,艱澀地說著謝謝。素息微笑著點頭,也同別人一樣,下意識地望了望列車時刻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