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兒那裏越想越是生氣,都怪那個小叫花子,害得自己被爹爹數落,如果不打他一頓實在難出心裏的這口惡氣。她氣衝衝地奔著柴房而來,經過了幾處走廊,兩個花園,三間穿堂的門樓,兩旁的家丁、丫鬟、老媽子見她這走路的樣子就知道又要發什麽脾氣,全都躲得遠遠的,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這小姑奶奶就要換來一頓毒打。林老爺號稱林大善人,對手下人也是極好,隻是這個千金大小姐是萬萬惹不起的。眼看著她直奔柴房而去,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要倒黴的可不是我們了,還是那個成天在柴房睡覺的小啞巴。
還沒等到柴房的門口,彤兒就已經大聲喊著:“小叫花子,臭要飯的,還不給我滾出來!”
兩個箭步已經到了門前,抬起玉足對著柴房的門踹去,柴房的破門板被踹得分到兩旁,跟著又彈了幾個來回,還在不斷地開開合合,映入眼簾的隻是地上一個鋪蓋卷以及前麵的半個破碗,後麵一個小角門開著,裏麵是間茅房,那小叫花子卻不知道人在哪裏了。
“你跑哪去了,被我找到,不打折了你的腿!”
一片片厚重的雪,堆接在一起,延綿數百裏,好像白色的惡魔要將天地吞噬。天地昏黃,野風開始怒吼,高懸於蒼穹的太陽被這大風吹得昏暗不明,變成了一抹烏突突的暈色。林家回廊的屋頂上趴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是梁讚。風雖然強勁,他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始終凝神盯著對麵花廳中的情形。
那花廳四麵漏風,正中生了一個火爐,十幾條漢子團團圍著,這群人有的身穿著黑色或藍色的褂子,有的人外麵套著皮襖,帶著狗皮帽子,有的人身上還帶著兵刃,看樣子是走鏢的鏢客或者是趟子手和腳夫。在東首的牆角處還有三個當兵打扮的官老爺,正中的那人留著兩撇小黑胡,像是個當頭兒的,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還都背著三八大蓋的步槍,天氣雖然冷,這幾人卻不到火爐前暖和一下,隻是遠遠地看著那些個鏢師,臉上的表情嚴峻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