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腦說起來,表麵上賭的是腦這件事物,
其實是在賭這些腦中有什麽樣的想法、什麽樣的記憶。
人們讀取了腦中的信息,就如同在這世間多活了一遭,
能看見以往看不見的路,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說到底,這賭腦是在賭自己的命運啊。
【第一幕雷震】
Allegretto non troppo
(不太快的小快板)
暴雨如注。
一道炸雷落在近旁,轟轟然震得地都在顫。車夫把話說到第二遍,林衍才聽清:“先生,先生,就是這裏了!”
是這裏?
林衍抬頭去看。雨太大了,三步之外隻餘一片朦朧,又一道閃電,亮光裏仿佛見到一個字——茶。“是這兒,”車夫懇切地看著他,“城裏就這一處了。”林衍摸出一塊銀元,看看車夫襤褸的濕衣,又加了一塊。太多了。那車夫臉上綻開一個笑容,“謝謝先生。”他抖著手把錢接過去,塞進車頭掛著的鳥籠裏,叮當一聲,仿佛已經有許多了,又上前撐開傘,送林衍到屋簷下。然而地上的水足有腳踝深,趟過去,皮鞋登時就被灌滿了,褲子也被雨打得貼在身上。車夫還要擦,林衍知道是徒勞,“不必。”便進到屋子裏去。那門倒厚重,嘎吱吱在背後關上,隔絕開一切,徒剩安寧。
……來早了。
連夥計都沒到呢。這屋子不大,卻高得出奇,抬頭看去,少說也有四丈。頂上洋教堂似的攢了個尖,一隻大圓風扇在側麵緩緩旋轉,此外便灰突突的,毫無裝飾。低處略繁複些,窗上雕著梅蘭菊竹的花樣,隻有一扇敞開,伴著雨聲探進來一枝紅杏。側麵立了個紫檀座鍾,近處幾張方桌,圍著長凳,中間卻支了個大台子,上麵鋪了暗紅色的天鵝絨布,擺著兩盞銀質燭台——真可謂不古不今、不中不洋了。
林衍最後才瞧見角落的火爐邊還坐著個人。是一個夫子模樣的瘦小老者,穿著馬褂,正在打瞌睡。林衍低低咳嗽一聲。半晌,那人終於偏過頭,掀開眼,“我這店今兒不開張,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