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地應命而去。此時的庭院內本應漆黑一片,因為蒙蒙雨簾中,月色晦暗不明。倒是還未濕透的白色石板地因屋裏燈火的映射,反而是雪光般明亮。庭內紅葉繽紛,隨雨聲窸窸窣窣飛舞著飄落,那築山取半坐半臥的姿態倚在室內看著庭內的紅葉似乎同病相憐,出神地看著,連若生進了庭內也茫然不知。
若生身著的是半藏發給的內庭侍衛的裝束,所以在病痛之中掙紮的築山對其視若無睹也在情理之中。
站在了庭中,此時的若生這才看清了眾人口中性格驕躁的築山夫人並不像傳聞中那麽麵目可憎,反而有著別樣的美豔和哀愁。她的頭形極為端正。雖然早已經是一對兒女的母親,但依舊嫵媚動人,那濃密的長發如黑色的瀑布般掛下,堆積於青色的席地,甚為好看。若生想,她的相貌也會同頭發一樣美麗吧。她看著那紅葉,口中喃喃著:“我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為什麽,心慌得這麽厲害?是濱鬆城的那位狠心的人想念我了麽?還是,他要殺死我,不,他一定是在恨我,詛咒我,啊——我的心口為何痛得這麽厲害,真是——要我的命啊——”
漸漸地,她神情焦躁起來,一手緊抓住衣襟一手捂著絞痛的心口,麵色蒼白,大口大口喘著氣,目光極為黯淡,滿是淚水,喋喋不休地喊著離開的那個侍女的名字:“阿萬,大明的醫師來了沒有,我快要死了!”
說到這裏,她已經支持不住,伏倒在那席地上,如待宰的羔羊般哀哀不絕,奄奄一息地喘息著:“為什麽,一到陰雨天就會這樣,心慌得厲害,這樣的生活實在過不下去……唉,就這樣死了罷,免得遭世人詬病,被那群賤人們嫉妒!隻是,就這樣默默死去,我實在不甘心——”
築山在席地上病態般地自言自語,若生聽得十分可憐。看來,夫人內心所恨所念的還是德川家康,並非如流言中所說什麽與大明的醫師有染。越來越頻繁地召見大明的醫師,隻是因她的病況加劇,但外間的人怎麽能偷窺到內庭女子的苦衷呢?尤其是心有別戀的家康,更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