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破舊的線裝筆記本,看了看表,還不到十二點,辦公室裏的人已經走了個七零八落。我收拾了一下桌麵,兩個年輕的姑娘從我身邊過去,其中一個敲了敲我隔間的擋板,說:“竹子,還不走,這麽勤奮。”
我隨口應一聲:“就走。”
她問我:“就剩我們三個沒走了,要不要一起吃去?”
我說:“不用了,你們先去吧,我約了人。”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曖昧地說:“現在的孩子,真不得了啊,這才多大啊,就一天一個妻妾成群了。”
我哭笑不得,說:“我每天都跟男的出去。”
倆姑娘一臉詫異,異口同聲地說:“你還好這一口啊?”
我一聽,得,越描越黑了,正想辯解,那倆姑娘甩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飄然遠去了。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也下了樓,一出來就看見霍然倚在牆角等我,不由一陣悲憤,媽的,就為了這麽個又黑又粗的家夥,我拒絕了兩個姑娘的邀請,還被誤會為同性戀,不由悲從中來,沒好氣地對他說:“別,別動,對了,身子再斜一點,小手放上去,你他娘這是倚窗望月啊還是閨閣思君的姿勢啊?”
霍然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怎麽了怎麽了這是,跟吃了狗屎炒辣椒似的,說話又臭又衝的。”
我歎了一口氣,說:“霍然,你爸到底什麽時候給你寄錢啊?”
霍然他爸是地質部的勘探專家,一年到頭不著家,回家就是給他扔下一筆錢,拍拍屁股又走了,弄得他一年到頭賴我家混吃混喝的。我爸領了我們出去,不認識的人不由自主對我爸肅然起敬:“瞧這哥倆,一個白得天下無霜似的,一個黑得天昏地暗的,難為您怎麽生的。”
轉眼我們大四,要實習了。我在一家小報社實習,給一個女記者打下手,寫寫特別報道什麽的。這小破報社其實沒什麽事幹,因為是周報,一周才出一期,一期也就一個特別報道,六七千字,輪不上我插什麽手。我也樂得清閑,除了幫忙找找資料之外,其他時間全部用來看我爺爺留下來的一本筆記,這東西是他從西北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