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完飯後就一哄而散,小吳端著一大碗水回房去牛飲,胡大頭一看大事不妙,人都走光了,趕緊也逃竄回房,生怕遲走一步會讓他洗碗,可見這廝好吃懶做的習性由來已久。
回到房中,卻看見小吳正坐在房間裏除了床之外僅有的一個家具,一張粗木桌子旁的椅子上,桌子上擺著胡大頭吃飯的那個粗瓷白碗,裏麵的水還是滿滿的,一口也沒喝。而小吳正圓睜了雙眼,一動不動,表情極其凝重地盯著桌子上的碗,瞧他那認真盡,好像恨不得一頭栽進去。胡大頭看得奇怪,一個破碗有什麽好看的啊,值得這麽深情地凝望。
他慢慢地走近了桌子,剛想探頭去看看那碗裏有什麽東西,卻突然發現,整張桌子都在微微地顫動。胡大頭嚇了一跳,以為這碗還會跳舞呢,怪不得小吳看得一絲不苟的,等看仔細了,才知道,居然是小吳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他放在桌子上的雙手帶動了桌子的顫動。整個人也是失魂落魄的,胡大頭走近他時他居然沒有知覺,看得胡大頭暗暗搖頭,心說就你這革命警惕性,還怎麽接過革命先烈的槍,阻止階級敵人的反撲啊。
等到胡大頭走到他身邊時,小吳才像是猛然驚醒一樣,迅速地把桌子上的碗端起來,把水從窗口潑了出去,轉過頭,把碗放到了桌上,臉上堆出一個笑容來,對胡大頭說:“你怎麽走路悄無聲息的啊,嚇了我一大跳?”
胡大頭和他同床共枕了近半年,不知道原來他還有這個絕招,臉上的表情像是隨身攜帶的,可以隨時更換,剛剛還滿臉的凝重,好像心上懸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轉眼間就若無其事的談笑風生。胡大頭在他旁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說:“我怎麽悄無聲息了,說得我像是黨國特務似的,不就是這麽走進來的嗎?難道還得先敲鑼打鼓放個鞭炮通知你啊?你這是怎麽了啊?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啊,剛才對著碗也能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