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正午,正是北市最為熱鬧的時分,人流如織,車馬轔轔,淩亂而有序。那些討價還價的人群,琳琅滿目的貨品,整齊的船工號子,飄揚的招牌酒旗,還有濃鬱的酒肉香味夾雜著裝滿貨物的馬車粼粼而過帶起的淡淡塵土味,從視覺、聽覺、嗅覺等不同的方位撞擊著人的感官,喧囂之中透著一股世俗的安詳。
沒有人留意到站在街頭感慨萬千的公蠣。洛陽太大,每日上演的悲歡離合太多,區區一個公蠣的來去,即使是最為熟悉的人,也隻不過存在於他們幾句口頭的念叨而已。
自那日賭氣離開洛陽城,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公蠣終究還是耐不住寂寞,二十天過後,心頭平靜下來,便開始回味洛陽的美食;一個月後,他連那個愛嚼舌頭的李婆婆都覺得有些想念了;到了這幾日,他恨不得插翅飛到洛陽去,不為其他,隻為嗅一嗅街頭熟悉的味道,看一看街上喧鬧的人群。
可是不僅畢岸,連胖頭也像是忘記了他一般,沒有一人哪怕來城外洛水吆喝一聲,給他個回去的台階。
清風吹來,對麵望潮酒家肉菜香味四溢。沒離開洛陽之前,公蠣可是這裏的老主顧,對他家的菜式最熟悉不過。
公蠣忘了罵胖頭,捏著手頭剛用珍珠換來的五兩碎銀子,一頭朝著望潮酒家奔了去,隨便挑了一個空位坐下,吞著口水拍桌叫道:“點菜!焦炸如意骨,蔥燒羊肉,紅燜肘子,再來一碟鹵肥腸……”
他家跑堂的夥計,名字喚作石頭,是個憨厚老實的小夥子,一回頭看到公蠣,麻利地走過來,熱情招呼道:“幫你打包送到府上?”
公蠣覺得石頭問得實在多餘,道:“不用,就在這裏吃。快點上。”石頭卻站在那裏不動,眼睛時不時朝他臉上一溜,也不去傳菜,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公蠣催促道:“快去快去,少不了你的。我還有正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