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街上大多店鋪已經打烊,唯有棺材鋪和墓碑鋪子還開著,各在門口掛了一個紅燈籠。微紅的燈光,映照著隔壁高挑的紙幡、五顏六色的金山銀山,並將對麵隨隨便便用繩子捆在一起的童男童女白森森的臉照得泛出紅光,顯得尤為陰森,嚇得公蠣連忙退到畢岸身後。
阿隼道:“你們是死者的什麽人?”
那婦人淚流滿臉,臉色憔悴,哭得說不出話來。公蠣倒認出她曾去流雲飛渡買過胭脂水粉。旁邊婆子抹著眼淚道:“她是小順子的師娘桂家娘子。我是她家鄰居劉大娘。”
阿隼道:“小順子家還有什麽人嗎?”
劉大娘回道:“他是個孤兒,家在郊外,來這裏做學徒不到一年,估計家裏是沒什麽人了。”又嘟囔道:“這可是招了什麽邪祟了?桂平剛去世,小順子又沒了。”
公蠣幾乎要脫口說出“桂平墓是空的”這句話,但還是生生咽了下去。
阿隼道:“劉大娘你且在外麵等一等,我有些話想問下桂家娘子。”
公蠣見桂家娘子腳步虛浮,精神恍惚,心下不忍,忙扶了她,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大嫂節哀順變。”
她見了小裁縫的屍體,隻是呆呆看著默默流淚,雖然不出聲,卻比放聲大哭更讓人難受,而且幾次眩暈搖晃,若不是公蠣在後頂著,隻怕要一頭栽在地上。
阿隼待她稍微平靜了一些,道:“桂大嫂,我有幾個問題問你,望你如實回答。”
桂家娘子低聲道:“是。”
阿隼道:“你可曾見過這張畫軸?”
桂家娘子淚眼朦朧,看了一眼道:“這是我家相公祖傳的畫軸。他一直收著,從未掛出來,就在他……他走之前的一個月,忽然找出來掛在這裏。”
公蠣心想,如此年紀,丈夫去世,身後無子,唯一的徒弟又早夭,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