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日,阿意仍然沒來。
公蠣摩挲著別在腰間的木赤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就在剛才,他又一次嗅到了小白蛇的氣味,可是不管公蠣用蛇語如何召喚,它都不肯靠近。
公蠣如今徹底淪落成了流浪者。他不敢再回如林軒,荷包裏又沒什麽錢,又唯恐錯過了阿意,這幾日便在土地廟附近徘徊。
錢花完後怎麽辦?街頭賣藝不是沒做過,可為什麽當初賣藝能夠開開心心,今日一想起街頭賣藝,便隻剩頹廢絕望了呢?
不,暫且不去想它,等日後再說吧。
太陽落山,悶熱卻未減,幾隻夏蟬吱吱啦啦地叫著,令人煩躁。
一個腰身粗壯的中年婦人挑著賣剩的茶湯路過,看到公蠣熱情招呼道:“下午新煮的茶湯,在井裏湃過的,又解渴又耐餓,還剩最後一碗,客官您要不要嚐一嚐?”
公蠣這才覺得有些餓了,悶悶道:“隨便。”
婦人麻利地盛了一碗茶湯端了過來,笑眯眯道:“您嚐嚐我胡大嫂的手藝。”
公蠣正要伸手去接,一個人忽然從後麵衝出,剛好撞上婦人的手臂,一碗茶湯瞬間跌落,要不是公蠣躲得快,隻怕灑個滿身滿臉。
公蠣怒道:“你長沒長眼睛!”
卻是那個駝背豁牙的小販,收攤時南瓜從菜攤上滾落,他跟著追過來,剛好撞在一起。小販誠惶誠恐道:“對不住對不住!打碎的碗我來賠!”苦著臉摸出兩文錢給婦人,點頭哈腰地繼續收攤去了。
公蠣不好再說什麽,悻悻地走到一邊,正想尋些其他食物來吃,隻聽有人叫道:“這裏!”
原來是那個瘸腿乞丐,一手拎著一壺酒,麵前擺著個大大的油紙包,香氣四溢,坐在慣常的位置上衝他招手。
瘸腿乞丐每日午後便會出現在土地廟的鬆林中。而公蠣這些天來,因為等阿意,天天在此晃**,時間久了,偶爾便搭訕一兩句。瘸腿乞丐神態寡淡,沉默寡言,平時沒事便靠著鬆樹曬太陽,閉目養神。公蠣有時苦悶得很了,自言自語發幾句牢騷,瘸腿乞丐便一言不發地聽著,偶爾回應一聲,指點一二;若是公蠣不想說話,顧影自憐,兩人便各自悶頭想心事,他決不多嘴發問,算是個可靠的傾聽者。一來二去,公蠣心裏便將他當成了朋友,隻要一來土地廟,第一個尋找阿意,第二個便是看他在不在,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