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縣的牢獄位於衙門之後,除了用於關押普通賊盜的牢房外,還有間特殊的鐵門牢房,專用來羈押十惡不赦之徒。
今日一早,樊寧在擊鼓鳴冤後,被縣丞命人暫且收押在了此處,此時她正靠在小刺突楞楞的木柵欄上,望著小小的窗口發怔,神情卻不似旁的囚徒那般,呆滯絕望或憤恨不平,而是充滿了迷蒙,臉上還掛著兩團紅暈,可愛又可疑。
現下想起李媛嬡的話,仍覺得不可思議,薛訥他……當真喜歡了自己多年嗎?她怎的一點感覺也沒有,難道是習慣了他的好,所以才這般後知後覺嗎?樊寧素日裏明透的頭腦此時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真切,好似周圍的一切景致都是虛幻,唯有咚咚的心跳聲敲擊著心口,是那般的真實。
細細算來,他們相識也有十二載了,這些年的時光猶如彈指一揮,與他初相見好似還是昨天的事,彼時他很瘦,秀氣的小臉兒像個小姑娘,個子也不算高,真的很難想到,他會長成這樣挺拔絕倫的少年,更難想到的,則是他竟喜歡了自己許多年。
這許多年究竟是多久?樊寧想不真切,隻記得打從記事起,他看著她的眼神便是那般溫柔。想到這裏,樊寧的小臉兒上難得流露出幾分女兒家的羞赧,但是很快的,她的笑容戛然而止,眼底的困惑更濃:若他的心上人真的是自己,那麽破案後,他要帶她去見的又是誰呢?
樊寧回過了幾分神,淺淺地歎了口氣,頭腦終於不再滿是混沌,她撿起茅草,在土渣地麵上隨手畫了個平安符出來。
就在這時,牢門處傳來幾聲響動,樊寧微微側過身,逆著光隻見一身淺碧官袍的薛訥帶著那陳主簿推開鐵質大門,闊步走了進來。及至近前,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是擔心自責,另一個則是羞赧不安,皆怕眼神暴露太多情緒,不約而同地偏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