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0月,一個溫暖和煦、晴空無雲的工作日裏,帕特裏夏·雅各布斯把“小跟班”莫裏往他們家的普利茅斯貝爾維迪老爺車前座上一擱,就出發前往蓋茨瀑布的紅加白超市購物去了。這車是娘家送她的結婚禮物。“她上街掃貨去了。”那時候的北方佬會這麽說。
三英裏外,一個叫名喬治·巴頓的農夫——一個人稱“孤單老喬”、終身未娶的王老五——把他的福特F-100皮卡開出了自家車道,後麵還拖著一台土豆挖掘機。他打算沿著9號公路往南開一英裏左右到他的田裏去。拖著那台挖掘機,他最快隻能開10英裏/小時,於是他一直在沒鋪柏油的軟路肩上開車,好讓往南開的車輛可以從他邊上超過去。“孤單老喬”是很體諒別人的。他是個好農民,他也是個好鄰居、學校董事會成員,還是我們教會的執事。而且,他還近乎驕傲地跟別人說自己是個“癲佬”。不過,他會及時補上一句,說雷諾醫生給他開了藥,把他的癲癇發作控製得“妥妥的”。或許如此,不過那天他開卡車的時候犯事兒了。
“他其實壓根兒就不該再開車了,要開也隻能在田裏開,”雷諾醫生事後說,“可是怎麽好讓幹喬治這行的人放棄駕照?他又沒有妻子或成年子女來代他開。拿走他的駕照,還不如直接叫他把農場給賣了得了。”
帕齊和莫裏動身前往紅加白不久後,阿黛爾·帕克太太開車沿著西羅伊斯丘下來。坡急路險,這個地段過去幾年出過多起車禍。她一直龜速徐行,所以才及時刹得住車——差點兒撞上高速公路中間一個步履蹣跚、跌跌撞撞的女人。那個女人用一條胳膊緊緊抱著胸前一個正在滴血的包袱。這是帕齊唯一能用的胳膊了,因為另一條已經從手肘處斷落。血從她臉上往下流。她的一塊頭皮剝落下來掛在肩上,血染的發絲一綹一綹在徐徐秋風中飄揚。她的右眼珠子掉下來掛在臉頰上。她所有的美在一瞬間被粉碎。美就是這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