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鄂一愣,自己喜靜才在遠離鬧市的歸義坊置業,西市署的同僚知道自己好惡,從來不敢登門拜訪,更不可能是歌坊的妖精,不然六娘在門口已經抓爛自己的臉,尋思了半天,也想不出客人會是誰。
嚴鄂走到後院,親手做的木馬在風中輕輕晃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地上擺放的是紙鳶骨架,等蒙上薄紙待到春暖花開,他答應帶小兒去暢飛。
一般這時,小兒都會張開雙臂向他奔跑過來,掐著他臉上肥肉,笑的口水從嘴角流淌,不過現在沒有,稚嫩的孩童坐在那人的腿上,旁邊放著一個木盒,想必就是那人為自己備的禮。
孩童偎依在那人懷裏,眨動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全神貫注看著那人的手,完全沒有留意到進來的嚴鄂。
孩童埋下頭,嚴鄂看見了秦無衣。
神情淡然,如一潭沒有波瀾的池水,和孩童一樣,秦無衣好像也沒有留意到嚴鄂,環抱著孩童專心致誌手裏的動作。
嚴鄂的喉結在蠕動,身體在凜冽的寒風中打了一個哆嗦,分不清是冬日的寒涼還是因為坐在庭院中的秦無衣,嚴鄂隻感覺身體很冷,像是所有的血液都在漸漸凝固,四肢麻木的沒有知覺。
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慌亂而急促。
收縮的瞳孔始終注視著秦無衣的手,他在這雙手上聞到過無以複加的血腥味,仿佛受到過煉獄最深處惡鬼的詛咒,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而如今這隻手正握著一把刻刀,刀刃薄而鋒利,緩慢有力削著一塊木頭,折射的鋒芒不斷在孩童白皙的臉頰上晃動。
隨著飄落的木屑,木頭在刀下好似被賦予了生命,漸漸有了輪廓和姿態。
“知道這是什麽嗎?”秦無衣問懷裏的孩子。
孩童回答:“小貓。”
“是豹。”秦無衣搖頭,很有耐心解釋,指著孩童腳上的虎頭鞋,“和它一樣凶猛的一種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