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從不遠處的水麵冒出頭來,在心底破口大罵。
公蠣混在洛陽已經一年,剛開始出手闊綽,很快便拮據起來。他一個靜心清修的小水蛇,本來就沒什麽財物,不過用些平日裏存的精致貝殼、珍珠之類的換些銀錢。剛來洛陽什麽都倍感新鮮,肆意出入青樓酒肆,很快便將家當花得所剩無幾。他原打算花完這些銀錢便重新回洛水修行,可是玩得心已經散了,哪裏還收得回去?不過十天半月,便覺得洛水又無趣又煩悶,還是洛陽,哪怕流浪街頭看人來人往也好玩。
常人百姓提起得道的非人,總是又驚懼又羨慕,仿佛他們無所不能一般。實不知這是個極大的謬誤。就以小水蛇公蠣來講,來了洛陽,還不是要同凡夫俗子一樣想辦法解決溫飽?公蠣先去一家小飯館做了幾天跑堂,因為偷吃客人點的菜肴被辭退了;之後去碼頭扛了半天貨物,實在吃不了那個苦頭,自己不幹了;想要做生意,又沒個手藝或者本錢;想要考個功名……算了,這個就不提了,公蠣雖然認定自己是讀書人,但不過是吟誦幾句打油詩的本事。前幾日,他走投無路之時,甚至夥同那些街頭無賴賣假藥——堂堂一個得道的靈蛇,竟然淪落到利用身體可隨意扭曲之便售賣大力丸,這要是傳到洛水,豈不被其他水族笑掉大牙?
最邪乎的是,公蠣住到胖頭家裏,莫名其妙同胖頭做了一個同樣的噩夢。之後幾天,隻要晚上住在那間房屋裏,兩人便會做同樣的夢,隻是白衣人變成了六個,圍著他們載歌載舞,沒有再做出害人的舉動,所以也無法驗證螭吻珮到底是不是像胖頭所說的具有靈氣。不過公蠣並不傻,顯然有人在胖頭的房子裏施了法術,地上的半個紙人和紙灰就是明證。所以,當公蠣看到幾天下來,兩個人的精神頭大減,當機立斷帶著胖頭在城中坑蒙拐騙,死活不再回胖頭家裏住,關於白衣人的夢果然一次也沒再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