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公交車裏,人很少,空調的熱氣很足,吹得他有點燥熱,他脫掉厚厚的棉襖,身邊有空位,他卻將外套對折,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膝蓋上。
男人身上的汗味突然彌漫出來。坐在身後不遠處有一對二十出頭的戀人,皺了皺鼻子,起身換到更遠的位置去了。
他毫無察覺,置身事外的看著窗外。每天坐公交車的這段時間,成為自己重新認識這座城市的方式。路邊的樹幹上,纏繞著不同形狀的小巧霓虹,正午時分,這些燈泡沒有閃爍,倒像是一根根結下的冰條。
冰條後麵就是觀景大道,靠在一條蜿蜒穿過這座城市的河流邊。這是座被工業和鈔票埋沒掉大自然的典型城市。早幾年的時候,還有些曆史書上翻得著的文物建築供人們觀賞,而如今都被各種各樣的“名頭”開發了。
唯一還值得拿出來炫耀一下的,就是這條人工打造的河堤。岸的兩旁,是這座城市引以為傲的摩天大樓,陽光照在玻璃大牆上,金光四射。
他眯著眼感到一陣暈眩。突然鑽心的疼,來自腰部,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額頭的冷汗也冒了出來,他靠後,將腰緊緊地頂在後座上,感覺稍微好了一點。他上身前傾,雙手趴在前麵的扶手上。剛剛下地的時候,一塊垂吊下來的木板狠狠砸在他的腰上。工頭問他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說不用。男人的口袋裏躺著這個月的工資,還有很多東西要購置,能省一點就省一點。
車每顛簸一次,腰部就被撞擊一次,這反而使得疼痛感不如前麵那麽強了。這是他十幾年來總結下來的經驗,越是會擊垮你的東西,你就越是要迎麵而上。
汽車前行,很快的走出黃金地段,顏色就漸漸單調。黑灰白,提醒著人們,這座城市也是有些年頭的。廣告牌上寫著諸如“富豪電器”之類的廣告語,雖然煥然一新,但上麵書寫的店名,依然能夠勾起回憶。這些記憶捉摸不定。他有點興奮,又有點糾結,就像遇到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卻硬生生地叫不出對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