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來到大理寺第三處殮房中,謝阮一麵因冰寒至極的空氣不停跺腳,一麵翻閱著手裏的帛書案卷,借著空當,還時不時地偏頭去瞧正在檢驗屍首的李淩雲。
“莫非大理寺全寺上下一起吃錯了藥?”謝阮瞥一眼躺在繩椅上的司徒仵作,壓低了嗓音,“這還算是偷案卷嗎?都準我們進來驗屍了,根本是讓敞開了查。”
“明少卿說到底也是大理寺僅有的兩個少卿之一嘛!”司徒仵作閉著眼,“準你們查就行了,雖然沒有明確的文書,但行個方便有什麽不可以的呢?你們這些孩子,事情有的做就對了,反正已經拿了好處,刨根問底也沒意思。”
謝阮當然知道司徒仵作這話沒毛病,但她心中還是充滿不解。她皺著鼻子走到屍首旁邊。或許是李淩雲改良過的口鼻罩效用斐然,又或是謝阮真的吐啊吐的就習慣了,看見這具臉麵稀爛的腐敗屍首,謝阮不但沒有作嘔,還評價起來:“這屍首瞧著可真是夠爛的……”
李淩雲一旦開始驗屍,精力就集中在屍體上,他簡單地回答:“案子發生在城郊,加上當時大理寺頗為忙碌,就循例先交給了東都負責的縣府處置,結果因雷雨天,屍首被水澆過,又是在炎熱夏季,縣府那邊保存不善,送交大理寺時就腐敗成這副模樣了。”
再度充當記錄人的明珪抬頭瞄了謝阮一眼,欲言又止。由於李淩雲已拿出那怪異的封診尺開始測量屍首的重要尺寸,他也隻好集中精力,記下李淩雲的每一句話。
“死者身高五尺七寸三分三厘[1],腳長七寸三分三厘,從臀部骨盆形狀看,是個男子……”李淩雲撥開腐肉,戴著油絹手套的手摸索著屍體各處的骨骼,“嗯,從骨骼的粗厚程度看,死者年紀在四十上下……”
李淩雲又捏捏屍首,摸著沒徹底腐壞的腿和胳膊道:“肉頭極厚,渾身肌肉發達……腿骨腳骨都很粗,可見他身體很壯,下盤也頗為穩健。”他又伸手摸摸屍首腹部。“腹上的肉很緊,觸之形狀分明,大約有八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