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嚴鋒既然已經決定親自下場收拾兩個“小卒子”,又豈能不知道李彤和張維善二人的背景?撇了撇嘴,大聲道:“我等讀聖賢書,養浩然氣,若是麵對權貴時畏首畏尾,豈對得起當年先皇知遇提拔之恩?”
這話,當然說得漂亮!但是聽在應天府尹王福瑞耳朵裏,卻引發不了任何共鳴。且不說嚴鋒以四品禦史的身份親自下場陷害兩個學生,“吃相”實在過於難看。但憑二人職責的差別,也令王福瑞對嚴鋒的觀點不敢苟同。
作為以彈劾人為職業的禦史,嚴鋒故意跟勳貴作對,非但沒人能拿他怎麽樣,反而會博出一個錚錚鐵骨的名頭,為今後的升遷帶來數不清的好處。而作為地方大員,王福瑞卻要靠政績、考評和人脈來鋪前程。想要百尺竿頭更近一步,就不能四下樹敵。否則,就會給內閣大佬們留下“這廝沒做事實的本領,隻懂得沽名釣譽印象”,爭先恐後跟他劃清界限。
曆朝曆代,隻要皇帝不是亡國之君,都會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手下不能沒有專門給百官挑刺的清流,更不能少了能踏踏實實做事的能吏。否則,百官全將手揣在袖筒裏,張開嘴巴給別人挑刺,幹的越多錯處越多,遇到外敵之時,君臣就隻能集體去崖山跳海了。
以王福瑞對世道和朝廷的看法,這大明,還遠遠沒到準備亡國的時候。北京城裏那位萬曆天子雖然因為跟百官慪氣不願上朝,也遠稱不上昏庸糊塗。所以,身為正三品留都府尹,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走清流的路子。
想了又想,實在被嚴鋒的目光催促不過,應天府尹王福瑞端起一盞茶,邊喝,邊慢吞吞地回應道:“嚴兄此語,對王某來說,無異於當頭棒喝。然曆任應天知府的主要任務,都是確保江南糧賦按時北運,其他皆由同知代為處理。嚴兄今天的推測,王某已經記在心裏了。接下來肯定會與同知那邊通氣,要求其秉公而斷,做到不枉,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