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門的時候,韓有忠追上來:“等等……這藥怎麽用?”
陳則銘停下腳步:“每日三次,每次一丸,冷水送服。”
韓有忠分明聽到了,卻沒離去,停留在原地看他,那斑白的頭發不如從前那樣梳理得整整齊齊,而是零碎地在風中飄動。
陳則銘覺察到那眼神中的異樣,卻隻是瞥了他一眼:“韓公公還有事?”
韓有忠佝僂著腰退了回去,也不答話,更不答謝。
身旁的衛士道:“這老頭好生無禮!”
陳則銘盯著那已經開始蒼老的背影不語,他有些忘記從前的韓有忠是什麽樣子了,但他又明明記得來家中宣旨的韓公公是神氣活現,讓人有些生厭的,然而眼前這個卻不是。半晌他才道:“這個人還很貪財……卻真是……出人意料的忠誠啊。”
另一名神情冷漠些的少年衛士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陳則銘偏頭看他一眼,笑道:“怎麽了,獨孤?”
那被稱為獨孤的少年想了想道:“那藥是我找的,怎麽下也是杜大人出的主意,可大人方才為什麽要那麽說?”
這少年是八年前被陳則銘在荒山中撿到的,從小養大,說是貼身侍衛,其實情同父子,此子名呼獨孤航,性子冷漠,不愛近人,按說此刻他早該叫陳則銘為王爺了,偏偏他口裏的稱呼還是從前的“大人”,陳則銘知道他性子古怪,也從不與他計較。
陳則銘微微一笑:“你是我的人,你找的跟我找的有什麽不同?況且……杜大人用的時候也是同我商議過的。”
獨孤航低頭,固執道:“可這樣說損害了大人威名。”
他見過陳則銘在戰場上無數次的攻無不克,全心臣服之下早將他當作心中的神祇一般,哪怕是陳則銘本人塗麵自汙也受不了。
陳則銘知道獨孤是愛護自己才有這麽奇怪的計較,感歎之餘卻又忍不住好笑,這孩子雖然劍法騎射難有敵手,可攪在這政局中卻還是太天真了,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之後不這麽說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