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元鎮看著這胡女眼中的戲謔輕佻,擺弄著她的棕發:
“娶你過門……倒也不是不可以,郎君我至今未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知我未存過要迎你過門的心思?”
此話一出,胡珊兒滿眼笑意盡數消失,那笑靨如花僵在原地,嘴角不自覺顫動,好似在咧嘴哭泣。
她轉身倒上一盞葡萄酒奉至他手上:
“郎君莫要取笑,年前聖人剛頒布的詔令,西北諸胡在京師者,各服其服不得效華人,不得誘娶漢女為妻妾,漢人亦不得以胡女為妻,妾婢不議,至有司衙署造籍冊仍可聽任,敢違仗二百,仍複其原!”
“郎君,你要是娶我進門當正頭娘子,你可是要挨板子的,再說了,即便挨得過二百板子,也過不得你高堂那關,難不成二老以死相迫,你還能忤逆父母,這可比娶胡女嚴重多了。”
“聖人前月剛頒的詔令,娘子隨口拿來,可見是費了不少心思記住它吧。”
“那是自然!”
胡珊兒給自己也斟了一酒盅葡萄酒仰頭飲盡,眼中悲戚又難受,娓娓道來:
“我家本是鄯善國百姓,連年戰亂以至父母雙亡,隻留下我與弟弟苦命成對,眼看他也活不起了,我隻得把自己賣給商人換些銀錢,好送他去畫匠那裏學些手藝,為敦煌之地的貴族們畫供養窟像,至少不會餓死他……”
隴元鎮還以為胡珊兒城府多深,隻不過寥寥幾句,就已經嗅到她話語裏的蛛絲馬跡。
如果一個胡女對這通婚詔令如此熟悉,必然代表她很關心胡漢通婚,要麽她有了通婚漢人的心思,想以通婚來擺脫賤籍,要麽就是要引以為戒,絕了嫁與漢人為妻的念頭。
他記得聖人頒布詔令時正好是前年冬月,詔令並非心血**,而是“尊王攘夷”思想的的延伸,聖人想來是希望胡人是胡人、漢人是漢人,各司其職各歸其位,雖允許彼此通婚卻隻限漢娶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