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月海電台

消逝

在分別那日,哥哥殺了一個人。

一、距那一天兩年

直到現在我和哥哥依然輪流上班,為了延續這種習慣,我特地選擇了一份晝伏夜出的工作,在一家酒吧裏當酒保。

酒吧看上去特別怪異,室內設計先鋒得近乎簡陋,裝飾並不讓人舒服,反而充滿了棱角,叫人非得鼓起勇氣才敢進入。酒吧沒有現場表演的設施,但每張桌上都固定有一個銀話筒,店內放著各種歌曲的伴奏,大多生澀,能唱者寥寥。但每每有人開唱,無不飽含對歌曲深深的愛。

這種愛或纏繞過去,或厭棄未來,或冷靜,或狂熱,或單刀赴會,或大雨覆蓋世界。這是一間給所有人機會,卻把機會留給有緣人的酒吧。

我剛進店時才大學畢業,連酒吧都沒去過。我學的是會計專業。女生要找一份靠譜的夜間工作,當一隻安全的夜行生物並不容易。何況我跟哥哥一樣,從讀書開始便習慣性請假,寬容的老板可不好找。畢業那段時間我整天休息,唯一的工作就是給下班回家的哥哥做飯。

哥哥始終一副禁欲打扮,看起來規規矩矩,但細節又足見用心,兜裏放著香煙和泊頭火柴,手腕上的機械表充滿精密的美感。他喜歡吃清淡的菜蔬,跟我這個迷戀肉食的妹妹相差天壤。每次看哥哥夾起青菜,我總覺得他在刺激我。

“沒關係,你負責吃,哥哥幫你減。”

哥哥說話時露出的笑容,如河裏的金砂一樣珍貴。笑容令我安心,因為這笑容隻屬於我。在我的印象裏,哥哥麵對世界總是鎖著眉,直視著,有些偏執地想把什麽看穿,目光像釘子一般。

夏日的傍晚,我跟哥哥吃了飯,會用老唱機放一張巴薩諾瓦風格的黑膠唱片。我把窗戶推開後,將水晶煙灰缸放在桌上。在去酒吧前,我習慣抽淡淡薄荷味的愛喜。哥哥從鐵盒裏拿出常吸的蘭州,劃燃火柴後用手護著,火焰與香煙接觸時,緩緩吸入。指縫間跑出的零星火光,讓哥哥的雙手似高原石榴般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