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有些慘淡,風從房屋的空隙裏鑽了進來,帶著貧民區獨有的憂愁。
這終究是一個無望的春天。
患上夢遊症的人整日遊**,直到醒來後變成另一個自己。失去存在意義的生化人則回到工廠,熊熊燃燒的焚化爐給不了他們絲毫臨終關懷。煙囪裏升起的白色濃煙,好像是這些人造靈魂對世界最後的報複。
它仿佛會讓人染上這個世界的通病,會讓人不可救藥地陷入孤獨。
兩天前開的那瓶山崎已經見底,於時默默從床下的箱子裏取出一瓶新酒。存放時間已經很久了,那完全不辨字跡的酒標,仿佛在告訴飲酒之人,自己浸潤過江海,經曆過戰爭。他給滿身鞭痕的她煮了一杯熱可可,為了讓她願意下咽,於時需要借助一滴綿長的酒香。
“謝謝。”她的手從毛毯裏伸了出來,修長的手指如青蔥一般,“可我真的不記得你了。”
就在一年前,她患上了夢遊症。她的身體被某種工具理性支配著,繼續維持著日常生活,除了雙目無神,永遠沒有焦點。在這個病症麵前,現代醫學成了巫術,醫生也都成了穿著白大褂的薩滿。
“她的……靈魂困在了夢裏,她的大腦數據精確地顯示她在做夢。”醫生說出“靈魂”兩個字時,氣氛明顯變得詭異起來。
而她雙目無神地微笑著,“你看,隻是做夢而已,沒關係。”
可等她醒來,她變成了另一個人,夢裏的一切構成了她的身世,構成了這個如謎般的生命,但那個夢裏沒有於時的身影。
醒來時,麵對陌生的一切,她爆發出了巨大的恐懼感。之後則是憤怒,她成了一名女戰士,時刻準備向真相發起衝鋒。可最後,她放棄解開謎團,甚至連生命的意義也放棄了。她不再代表教會救助窮人,不再為等待銷毀的生化人祈禱,不再試圖以肉身凡軀照亮這個糟糕的世界。她開始糟蹋這具並不屬於自己的身體,利用那張精致的麵孔牟利,生怕自己墮落得不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