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早晨是忙碌的。
當東方將將吐白之時,府裏的傭人們便早早地起床,開始準備一天的工作。
在這個十分完善的工業化帝國中,傭人們依舊需要從水井中打水,需要上山砍柴燒火做飯,需要用雙肩挑著商販每日送來的新鮮蔬菜肉類,再用雙手就著井水將今日的膳食洗淨。
奇怪的是似乎沒人會思考,為什麽發電的水車不能就著管道順流進廚房,為什麽能讓汽車跑的呼呼作響的新式濃縮能源不能放在灶台底下加熱那口大大的黑鍋,頭頂明亮的燈光在這樣的國家顯得格外的突兀。
但偏偏就這樣,他們安穩的,辛勤的度過著每一天。
大門房姓陳,是個半百的胖老頭。
上了歲數的他覺得起早並不是什麽痛苦的事,總是在一天之中空氣濕潤的最暗之時醒來,點一根老爺,也就是將軍,過年時賞他的卷煙,美美地吸上一口,然後撒泡舒舒服服的尿,坐在窗前一點一點看著天色漸亮。
聽著府上漸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感到充實又舒心。
菜商那新來的夥計送來的新鮮蔬菜上還沾著泥土和晨間的露水,成捆成捆地擺在大拖車上,堆成一座小山。
老陳微笑著跟小夥子打個招呼,一一核對過單據後再微笑著送他離開。
喔,今天的菜品裏有新鮮的柿子,一會跟老錢講一聲,多加些糖,炒著才好吃。
老陳接過拖車的車把兒,這般想著。
哼哧哼哧。
有喘粗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莫非是剛剛的夥計落了些什麽?
老陳回頭看去。
一個灰發的孩子,披頭散發,步履踉蹌,渾身濕嗒嗒的冒著熱氣,就像是剛從熱水裏被人撈出來一樣。
老陳皺了皺眉頭,叉著自己的胖腰,“樓賀,你什麽時候上外邊野去了?”
眼神幾乎已經渙散地樓賀已無力抬手,半張著嘴,一屁股坐在了拖車的邊緣,像個地痞無賴那樣癱著兩條腿,靠著小山似的菜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