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
盤子裏隻剩下一堆細小的魚刺,二鍋頭卻還有半瓶。
龍右、任采、刀疤男三人臉上皆是紅撲撲的,醉眼迷離。
鐵錘安穩地墊在桌子下,正好與桌腿缺失的一截完美契合。
刀疤男長舒一口氣,從兜裏摸出一把鋼鏰,放在桌上,大著舌頭道,“就到這兒吧,我該走了……再喝下去,我就該醉了。”
任采瞟了一眼桌上的鋼鏰,擺擺手道,“拿回去,都不容易……我在村子裏做保安,一天能有十三塊,一個月下來也是將近四百了,加上我身體殘缺,每天還有兩塊錢補助,二三得六,我每個月都有八百!不差錢!”
刀疤男掰著手指頭算了一下,打著酒嗝,點頭道,“那是有不少了……但比我還是矮了一截,我這工作效益好的時候,一天就能掙個一兩千……現在不行了,都不富裕。”
龍右不停地點著頭,也不是因為他讚同刀疤男的說法,隻是覺得腦袋太沉,脖子有些累,看了看桌上的三堆鋼鏰,想要伸手拿過來數數,卻怎麽都夠不著,納悶道,“那錢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地主家唄!”刀疤男癟了一下嘴巴,“這人總要吃飯睡覺,這掙的錢就有了去處……就拿這盤魚來說,你想吃魚,甭管是用魚竿還是漁網,總得去有魚的地方吧,這小島雖然在海上漂著,但能釣到魚或者撈到魚的地方隻有一處。那地方以前姓杜,現在好像改姓芝了,原先姓杜的時候,還講幾分仁義,價格公道,現在換了主人,魚價是越來越離譜!”
任采拿起一根稍微粗壯的魚刺,剔了剔牙齒,附和道,“確實離譜,我都是攢了兩個月工資才買了這條小魚……每個月都是入不敷出,掙的不夠花的,你說這該咋整呢!”
“你算是還好的,不少人還賒賬過日子呢!”刀疤男輕歎道,“我有個朋友,每天掄著鐵錘在海邊石場做苦力活,大錘八十,小錘四十,按道理講,日子該是鬆快的,可就是總喜歡喝兩口,石場老板就拿捏著他這一點小愛好,然後讓他的小姨子在場子裏開了家酒館,可勁兒地向工人們兜售摻了海水的假酒……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那朋友非但沒有在石場掙到錢,還欠了那家酒館好幾萬,從此之後,我那朋友再也離不開石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