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久久注視安文,從年輕人平靜的眼睛中看到一種力量。
他有些不安。
如果傷兵們叫囂怒吼,暴跳如雷,那麽他反而不會害怕。那樣的場麵反而是他希望看到的,因為那樣,他便有無數借口可以合理地鎮壓這些並沒有什麽戰鬥力的人。
但他們隻是沉默靜立,便讓他的無數個借口都消失在未生之時。
“今年是災年。”丘力說,“蝗蟲過境之後,好一些的還能剩些口糧,差一些的已經開始被饑餓折磨。這時再按往年的數目收稅,恐怕會逼死好多人。”
“是否收稅,收多少,並不取決於我。”鎮長說,“就如同你們的撫恤金一樣。我隻能說,王都的大人物們掌握一切,我隻是權力係統中最末端的小角色。我解決不了你們的問題。”
“那麽聖盾鎮中誰還可以解決這問題?”安文問。
“沒有人。”鎮長搖頭。“也許你們應該去找主政官。”
這一句話是玩笑,所以鎮長是笑著說的,但丘力卻並沒有將它當成一句玩笑。
“也許我們會。”他說。
鎮長的臉色有些變化。
安靜的談話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傷兵們漸漸明白這次沉默的行軍不會有任何結果。有些人開始不理智地暴躁起來,但被丘力用眼神壓下。
晚上,他們在其中一個傷兵家的院子裏聚在一起商量這件事,丘力在猶豫了很久後說:“那我們就去王都吧。”
大家都開始沉默。
王都,遙遠的地方。這種遙遠並不單單是空間上的距離,更是心理上的距離。大家聽到王都二字,本能地會生出敬畏。
但現在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麵對家破的威脅,那個字眼兒似乎也沒那麽可怕了。
“大家籌一籌錢。”有人說,“我們去吧。”
“這也是一次戰鬥,是為了我們的家人。”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