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非標準答案: 四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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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於淩晨四點到達津克沙醫院。擷梅扯了扯我,說:“我們別跟著進那個房間了,我害怕。”我知道她指的是段玲玲此時躺著的地方。其實我除了小學畢業那年永遠送別祖母,成年後還沒近距離看過遺體,參加老師、好友父母的追悼會也隻遠遠地瞻仰幾眼,心裏多少也有點畏懼。

於是我們倆都留在了醫院的走廊裏,導遊的心理和我們一樣,但為了不惹怒段玲玲的家屬,還是硬著頭皮向前走。

果然,撕心裂肺的哭聲從走廊盡頭一間緊閉的病房內炸出,童娘娘家老小三代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和男性的低沉、孩子的柔弱比起來,還數童娘娘的哀哭最清晰。“她在說什麽?”我問擷梅。她側耳聽了一下,告訴我說:“她哭叫的是‘沒有了!沒有了!’。”說著,她的眼睛也紅了。

是啊,親人的離喪,不就如同什麽東西從手中流失,再也沒有了。而我們與活著的親人,不就是彼此還“有”著嗎,這種擁有令人感到充實、安全、幸福。

又過了很久,由於管事的人還需兩個小時才到,我們和童娘娘一家以及導遊被安排到一間會議室裏休息,這裏有可供臨時躺臥的長沙發,又有人送來罩著條紋被套的醫用被子。導遊想減少與遇難者家屬共處的時間,忙前忙後,拎來了杯子和熱水瓶,說,七點整可以吃早飯。

會談於八點半準時開始,警察、旅行社的負責人、旅遊管理部門的代表和醫生團團坐了一圈。

既然出了人命,自然就涉及賠償,而賠償的前提條件是劃分責任。雖然我們都沒有經曆過這種事,但覺得可以類比交通事故。

在參團須知裏,“糖尿病”並不在提請注意的疾病範圍之內。而童娘娘一上車就尋找冰箱冷藏胰島素、請導遊提示吃飯時間等行為,充分證明,導遊知道段玲玲是一位糖尿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