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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成群從朱雀巷他家房頂上摔下來,砸穿了兩層房頂的石棉瓦,摔得頭破血流,被送到醫院包紮。他的腦袋被紗布包成一個球,隻露出半張臉,一醒了,馬上就問拆遷合同的事兒,看來腦子沒摔傻,利害關係還分得很清。傷口處理幹淨了,馬成群要接著回去示威,衛崢嶸說行。但出了醫院,上了警車,衛崢嶸卻直接把他帶回了警隊,關進審訊室。
杜梅被殺,馬成群似乎剛剛聽說,驚得躥起來,傷口差點迸裂,連連慨歎著。後來他明白了自己是嫌疑人,又叫屈連天,車軲轆話翻來倒去就是不承認。叫到後來他說渴了,陸行知向老杜學習,給他放下一杯牛奶,杯子裏插著個吸管。馬成群伸頭過去,用露出的半個嘴角噙住吸管,滋溜滋溜地喝。衛崢嶸伸手把吸管掐了,牛奶端到一邊。馬成群說,哎,我還渴呢!衛崢嶸說,說完了再喝。
馬成群露出的一隻右眼軲轆亂轉,手伸到背後抓撓,屁股著了火似的坐不住,說,杜梅真不是我幹的!拒絕我的女人多了,我又不是變態,怎麽會殺她們呢?我是出了名的憐香惜玉!衛崢嶸看著他臉上殘留的幾小片紅色,說,她噴你這一臉漆不好洗吧。馬成群說,好洗,你不知道竅門,用汽油!衛崢嶸說,我看你這臉皮,能抗硫酸。前天晚上都幹什麽了?從晚飯吃什麽說起,撒過幾泡尿,拉過幾泡屎,幾點出的門,幾點回的家,一條一條說清楚。馬成群說,別套我話,我就沒出門!我用痰盂兒。衛崢嶸不信,說,就你,在家閑得住?天天去歌廳的二流子。馬成群說,我在家蓋房呢,蓋了一夜!她噴我一臉漆,正好,上不了班,我又蓋了一層樓!塞翁失馬……衛崢嶸一拍桌子,喝道,少給我油嘴滑舌!
審訊室裏審著馬成群,朱刑警和老杜開了小會議室,跟馬成群的老父老母聊了起來。二老都麵有憂色。馬父說,他這一鬧,政府會不會把他關起來,能求求情嗎?馬母也說,除了我們自己家的房,他也沒弄壞什麽東西不是。老杜沒正麵接話,問他們,二老,高壽啊?馬父說,我七十一,她七十二。朱刑警跟著問,就馬成群一個兒子?馬母說,就一個,我四十了才得的。老杜說,從小挺慣他的吧,二老歎了口氣。老杜給他們寬心說,我們就是了解了解情況,二老知道什麽說什麽,說的越清楚,對他越有利!二老點了頭。朱刑警接著問,前天晚上馬成群在幹什麽,二老知道嗎?馬父想了想說,前天晚上他在家蓋房,沒出門。朱刑警不大相信,蓋了一整晚?馬父說,可不是。老杜同情地說,動靜挺大的吧,您二老一晚上沒睡?馬父說,睡了,吃了藥就睡著了,我們倆耳朵都背。馬母說,我早上起來一看,他還在三樓砌牆。老杜和朱刑警對視一眼,這也就是說,晚上他到底出沒出去,他父母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