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底層滲入微光,雖然還沒完全從夢裏醒轉,但意識的某部分告訴我天亮了。
有人在房間裏。
有人在注視著我。
在睡不慣的床褥上睡得僵硬的身體背部,倏地劃過一道寒意。
我驀地張開眼睛。
從圓錐形天花板上懸垂而下,覆蓋著白鐵睡床的紗蓬外麵,阮由季的臉孔若隱若現。
我霍地從**坐起來,掀開紗蓬帳幔。
“對不起,你的房間沒有鎖門。我隻是想喚你起床。”阮由季以輕柔的聲音說,眼光略微停留在我深藍色睡衣的領口間。
已經洗得褪了色的棉布睡衣,從很久以前便掉了第一顆鈕扣,我一直懶得拿出針線縫補。
我反射性地拉緊睡衣領口。阮由季調開目光。
“你不是說想知道楓世的事情嗎?我在外麵車庫等你。”
阮由季雙手插在枯葉色的短皮褸口袋裏,低聲說了一句,像肯定我會答應跟她出去似的,沒等我回答便轉過身。
“可是,我有工作。我要跟雲羽。。。。。。”
“雲羽中午前不會起床。我會在那之前把你送回來。那是,如果你還打算回來的話。”
我張口結舌地望著阮由季裹在窄筒牛仔褲下一雙修長的腿,蹬著豔紅色的高跟鞋,敲響“哐啷哐啷”的聲音走出房間。
我從**一骨碌地起來,看看我臨睡前放在古典床幾上的手表。清晨六點稍過。
昨晚我一直無法入睡,在**輾轉反側,最後一次看表上的夜光指針,是近四點半。那麽,我隻淺淺睡了個多小時。
阮由季是什麽時候進到房間裏來的?她像個幽靈般站在我床邊有多久了?
幽靈。
雖然我沒見過幽靈,但掀開紗蓬帳幔的一瞬,阮由季蒼白的臉色和恍惚的神情,宛如我小時候在腦海裏幻想出來,無家可歸的幽靈。
對了,臨睡前,我明明記得自己把旋轉形門鎖好好旋上了的。我不可能像阮由季所說般,忘了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