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我去北京聊專欄稿件。三天後,我卻意外接到所長的電話,讓我“立刻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趕回小城。鄧所長從小鐵盒裏拿出鑰匙,擰開保險櫃,取出一個黃色牛皮紙文件袋。上麵用馬克筆寫著四個大字——“實名舉報”。裏麵是一封手寫的舉報信,字跡認真,足有一大摞,信紙邊緣起了毛邊,看來很久前就寫完了。
舉報人稱:1998年6月,他被三個歹徒襲擊,顳部骨折,身中三刀。一年後,他的大舅子被同一夥人砍斷手,重傷去世。當年的辦案民警為歹徒充當“保護傘”,行凶者至今逍遙法外。
信裏提到的人,今天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信裏提到的警察已經去省裏當官了;提到的凶手則是小城餐飲業的龍頭老大,身家千萬的方大江!
“我立了軍令狀,指派你當第一責任人。”鄧所長說,“案發那年你才五六歲,不管最終這封舉報信調查出什麽真相,都和你沒關係。需要我協調的,盡管開口。大膽地查!”
沒想到就因為年紀小,我成了這起陳年舊案的負責人。我盯著舉報信,似乎在凝視一座看不見底的深淵。
我翻到舉報信的最後一頁,落款是“朱桐”。是市醫院急診科的主任朱醫生?我的老熟人!
朱醫生一米八大個兒,胖得像個彌勒佛,成天笑眯眯的,是從醫幾十年的老醫生。急診科值班室就在我們警務室隔壁,他經常端著茶杯找我聊天。有次我出警被人打傷,他淩晨2點爬起來給我寫病曆開藥。平時隻要他值班,掛號、繳費的程序全免,朱醫生直接帶受傷的警員去處理。
我沒想到,他的身上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大的冤情。心裏異常沉重。
“這件事在我心中隱藏了21年。直到今年,八十多歲的老父親病危時說看不到真凶落網,死不瞑目。”朱醫生在舉報信裏提到:當年辦案的所長(已病故)被授意壓案不查,一年後升遷至刑警大隊長;辦案民警劉城也升任巡警副大隊長。他被砍傷後,最先接觸的就是劉城,正是這個人帶他做的傷情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