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兆陽的死狀相當離奇。
因在夜宮案中與“明”偵探競爭落敗,許兆陽被迫公開發表投降書,作為江城青年記者領頭人物的顏麵大跌。他黯然離開《江城新報》,自立門戶,新創《尋真報》。據《尋真報》唯一的攝影師道,案發當晚,他九點鍾下班時仍見許兆陽伏案工作,一副打算徹夜忙碌的架勢。
新創的報紙,人手尚未充足,許兆陽幾乎夜夜通宵獨守編輯部。攝影師習以為常,和許兆陽打了聲招呼,便自行離開了。
誰料次日一早,再到報社,竟見許兆陽死在了位置上。
新設的臨時編輯部,環境簡陋逼仄,幾張桌、幾張椅,鋪天蓋地的資料書報而已。除了許兆陽手邊搪瓷杯底殘留的幾口冷透的釅茶,現場再也找不出一滴水。
然而,許兆陽竟是活活溺死的。
從背後望去,他隻是靜靜地坐在桌旁,身體歪靠著椅背,左右手裏分別握了一摞稿紙、一支鉛筆,仿佛隻是忙累了,停下來休憩片刻。可正麵一看,他瞳孔放大,嘴唇深紫,口鼻溢出淡紅色的泡沫,典型的溺亡之狀。
因著許兆陽的個人喜好,臨時編輯部架設了一台留聲機。攝影師發現屍體時,留聲機正播放阮露明為影片《福爾摩斯探案集·小青傳》新錄製的歌曲。
國語版《藍天使》。
許兆陽手中的稿紙上,有一個鮮血寫成的殷紅的“露”字。
偌大江城裏,手持生花妙筆的記者,不止許兆陽一人。
許兆陽含恨離開規模最大的《江城新報》,新聞界核心地帶少他一個,絲毫不見冷清。而如今,死了他一個,人們也不痛不癢。輿論甚至因他的死而呈現出異常的炙熱之態——從來隱在文章背後編排他人的記者,一朝喪命,入了他人妙筆下,搖身一變,成了故事的主人公。
精彩的想象,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