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犯罪畫師之致命解藥

許匯生

許匯生

我理應在徐豐走之前規劃好這一切,但潛意識裏,總是用消極等待來抵抗這一切的終將到來。似乎無所作為,就成了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就能讓命運忘了我和他這兩個微不足道的失敗者。它就會放過我們,不再把我們捏在手掌裏**。

在病**的徐豐一夜間成了話癆。他斷斷續續地對我吐露心聲。周三的傍晚,我不加班,開完會直接到醫院去看他。他正在艱難起身嘔吐,因為無法進食固體而異常消瘦,此刻顴骨高聳,讓他兩道淡淡的眉毛快能被忽視。

他的胸脯不知何時也有了雞胸的傾向,顫顫巍巍的時候,他就忙不邊喘息邊說:“我快死了,果然……老天有眼。我才知道原來……還自己是他媽的,怕死的!老子還有好多事想做沒做呢。”

還有一次,走進病房,我就感覺哪裏不對,環視一周,病友還是那些老病友,三號床的人果然像醫生說得那樣,走了。我再仔細揣摩著,原來是徐豐這天的氣色頗佳,顯然他自己都比所有其餘日子感覺更輕鬆,病痛小半天都沒有來折磨他,讓他眉眼間恢複了幾分神采,甚至流露出一些往日的霸氣。

更讓我意外的是,身體的變化,讓他改頭換麵一樣,帶來一種文縐縐的口氣,這倒是前所未有的。

他眼睛瞪得很大,沒有平時那種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臉,板著臉問我:“你說,如果我生來就是一粒渣土,任人踩踏,是不是有時候太小了,反而可以嵌在鞋底花紋縫隙裏,什麽事都沒有,時間久了,別人也忘了我……”

“哪有那麽容易忘記的?”我故意輕描淡寫地打斷他,把他靠鄰床的簾子拉開,讓外麵的陽光能照到他身上。他看了看病房裏又空出了一張床,落寞地閉上眼,閉口不言了。

但我清楚生活永遠不會是充滿溫情的,就像這一天並不是他的突然好轉,隻是所謂的回光返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