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許娜上法庭估計得下個月底,甚至年底也不是沒可能,在這期間阿布還可以去看她。阿布想過給她送一些跟舞蹈有關的畫冊或是視頻過去解悶,他真那麽做了。看守所裏估計很無聊,畢竟還沒正式審判,等進了監獄才可能上工有事做,在看守所裏不過是枯坐著麵壁數數,或者睡一場永遠也睡不踏實的覺。
不過,等她進了監獄說不定就該等死刑了。阿布止住念頭不敢往下想,其實沒什麽,早該有所準備的,許娜說了不過一死,反正生無所戀,活著也累。
阿布猶豫要不要再多跟律師聊一聊,或者掏錢請一位更厲害的律師,說不定爭取個死緩,留一條命。
算了。算了這倆字像口頭禪一樣念了出來,語氣輕到阿布自己都聽不到,他擔心什麽?好像生怕有人聽到他內心的聲音,自己這是怎麽了,那可是許娜呀,人生裏無法抹去的一個人,他怎麽可以見死不救呢?這算見死不救嗎,不過是無能為力罷了,或是說遵從了許娜的意願,她的話他從來不敢違背,這麽多年來他習慣了由她做決定,一定是這個念頭根深蒂固由來已久,他才投降一般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阿布嗓子幹得厲害,打開家裏的窗戶把頭探出去深吸兩口氣,更幹了,接著就咳了起來,他忽然有點動情,也僅此而已了,他怎麽連自己的悲傷都感覺不到,記憶裏的東西一點點被抽空似得,想象自己是一副輪胎,哪怕是小到連肉眼都看不見的氣口,最終也會讓它慢慢癟下去,直至倒塌不起。
一個季節過去,阿布盡可能讓身體放鬆下來,好像天一冷他就可以安下心,好迎接真正的冬天,冬天一過,迎來又一個春天就好了,小時候他媽跟他講,日子一天天過得慢,尤其是上半年,等溫度徹底轉涼,盼著冬天,日子就飛一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