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渾濁,冷風淒凜,吹得河岸兩邊的垂柳已經不似平時那樣翠碧喜人。我站在河沿上看一群人忙忙碌碌,女的哭天搶地,男的心急火燎地來回奔走,拿繩索、竹筏、木梯在水裏打撈著。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我也不禁環住雙肩,在冷風裏瑟瑟發抖,腦子裏一片空白。
終於,那些在河裏摸索的男人們上來了,三個人拖著一團紅色的東西,已不是記憶裏的豔紅,那被水浸過的衣衫已成暗紅,像是血液凝固的顏色,想到這樣的形容,我又打了個冷戰,這樣太不吉利了。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從那團紅色被撈上來以後,女人們突然不哭了,男人們不動了,默默地看著河裏的男人把那團紅色舒展開平放在岸邊。然後,哭喊聲又齊刷刷地響了起來。
是個女人!此刻,她一頭漆黑的長發,被水凝結成一條一條的貼在腦後,了無生息。黑與紅形成鮮明的對比,僵硬得可怖。再往下看,一截白森森的手,被水浸泡得慘白,五指猙獰地彎曲著,似乎要抓住什麽東西。
心突突地狂跳起來。
終於,在那三個人把她的臉翻過來時,我的頭像是要炸開一樣的暈眩,那衣裳的紅、臉的青白、唇的烏紫、頭發的漆黑、手指的慘白……這些悚目的顏色在腦海裏來回放映,哪怕閉上眼我甚至都還能在腦海裏看到她手背上的屍斑……嗓子緊一陣癢一陣忍不住想尖叫,可喉頭喑啞,連卡在喉頭的“嗬嗬”聲都喊不出來。
這時,從圍觀的人牆外衝進來一個青年,他寬闊的背對著我不住地聳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朝那女子俯下身去。我忍不住側了側身子試圖將他看得更清,隻見靄靄晨光中,他將自己的臉疊在她的臉上,緩緩地,把輕顫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我心中悲痛莫名,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終於不可抑製地哭了起來。隻是怕驚動了他,我隱忍著抽泣聲,隻任淚水無聲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