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該想到宋子傑已經不再是愛我至深的那個人了,我隻是沒料到,自以為手裏掌握了他所有的秘密,念在從前的深情,他總會跟我一起回來的。沒有錢,沒有勢,我們不也在這裏快快樂樂地生活了好幾年嗎?
我心裏有些恨宋子明,他在上海成家立業獨自過好他的舒心日子就可以了,巴巴地趕那麽遠跑回來,兄弟好手好腳,誰稀罕他看望呢?其實這是沒道理的想法,他有情有義何錯之有啊?當一切都成定局的時候,悔之已晚。那時是沒看透,不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子傑心存歹念要做下那些事,誰都阻擋不了。
不懂得什麽叫舍得,愛一個人就那麽死心眼,隻覺得離了他天地都不轉了。我還指望這一腳踏出去的人收心和我回到這裏,像當初我放棄富貴日子,不嫌窮苦和他來到這山旮旯一樣。
我想最壞的打算不過是遭到他拒絕,然後帶著小風獨自回到這裏。我使出渾身解數想挽回他……其實最傻的一招就是威脅,威脅一個對富貴生活走火入魔的人,那無異於自尋死路。所以當他悶頭一棍敲在我頭上時,失去意識前的最後想法就是後悔:真不該對他說這些,以後我的小風可怎麽辦?
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果我真會將這些事告訴何靜儀和宋子明,在知道的那天就說了,哪裏還會磨蹭那麽久?說到底,人做了虧心事,到底是心虛,這一下六神無主,平時那麽靈光的腦袋也不會轉了。
林韓插嘴說:“你心裏還是存了一絲希望的。”
慧珠老人點頭:“是啊,心裏明明知道希望比針眼還小,卻還想著他的貪念也許會變成線一樣細,從針眼裏穿過來。”
愛到極致,真的會卑微到塵埃裏?
那天,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半夜,雷雨交加,躺在一個半米深的坑裏,身上還堆著一些土,頭臉被亂草蓋得嚴嚴實實的。醒來後,我發現整張臉痛得跟刀割一樣,用手一摸,腫得像饅頭,還有幾道深深的口子。我爬起來仔細看了一下,那裏是何家的後院,平時很少有人來這裏。他肯定是以為我死了,挖個坑準備把我埋掉。我一直在想,是那場大雨救了我,還是有什麽事正好牽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