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的態度,簡直嚴肅得像一個站在神壇之前麵對上帝的牧師。他把他的兩豐的指尖,畏縮似的輕輕推開那姑娘的兩條腿;看情形,好像這大腿上麵是塗滿著烈性的鏹水,稍微沾著點,就會使他的指尖立刻腐爛似的。
總之,這一次的成績,比著上兩次的掃地與補襪的成績,是顯得特別的壞。
第二天,這天真而頑皮的易紅霞把他這種劣等的成績,在後台當眾一宣布,引得後台的大夥都哈哈大笑,甚至有人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自這一天為始,這一位怪特的家夥連續著一個好久的時期不複再見於場子裏的第一排第四個的位子之中。他似乎因這隔日的侮辱而生了氣。
那個濃眉毛的武生金培鑫,他是一個製造酸素的專家。平常,他對任何一個接近易紅霞的男子——無論是同道或是捧場者——都不表示好感。例外地,唯有對這位有趣的奢偉先生,卻始終毫無敵意。他常常向他點頭,招呼他到後台去玩。
前麵說過,奢偉先生每年似乎有一個固定的時期,一連許多天,每天光顧這遊戲場;而每三次的光顧,必定要到這狹小而淩亂的後台去閑逛幾分鍾。他進入後台,也有一種刻板似的方式:每次,他都是趑起地站在後台的出入口,必待有人向他點點頭,或是向他笑笑,他方始像領到了一張許可通行的證書;如果那位易紅霞姑娘親自向他微微一笑,那他更像接到了一張光榮的請柬。
下一天——那個小女孩子報告“那個傻瓜又來了”的第二天——我們這位有趣的奢偉先生,他在那隻“包定”的位子裏坐了一會兒。照例,他又雙手撩著他的藍布大罩袍,趑趄地走向後台的出入口,默默地期待著那恩典的頒賜。
可是,他白費了一個相當長的期待,非但沒有得到那張特殊的“請柬”,甚至他連一紙普通的“派司”也不曾獲得。他在這一個淩亂而狹窄的地點,看到了一個以前從未看到過的特異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