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看上去頗為平靜。澄澈的熹光透過木花窗欞,在牆上影影綽綽。鏟雪聲終於停了,萬物似在光下晶瑩地閃爍。
這種冬日晴朗的清晨,總能讓人神清氣爽,皇帝一邊用著早膳,一邊伸了個懶腰,說話聲音很是平和。
內侍們見狀,在嗓子眼提了一整夜的心髒也稍稍放回了肚裏。
一切似乎又回歸了控製。
就在這時,一位腰間掛著銀魚符的藍衣宦官沿遊廊飛奔,腳步聲震天。他猛地在門外停下,俯身大聲喘氣,顫抖的手指裏緊緊攥著一封信。
候門的黃衣內侍微微皺眉,向外一步,扶起藍衣宦官。就在接觸的一刻,那人的手指微微一動,瞬間將一封信彈入了內侍寬大的衣袖中。
黃衣內侍鬆開手,麵無表情地走回門內。他躬身小步走到桌前,一手收拾碗碟,一手攥住金線雲紋的桌布,微微傾袖。
那封信無聲滑落到皇帝的膝上。
皇帝一手捏著粥勺輕輕吹氣,另一隻手在桌布下,無聲地展開了這封來自千裏之外的密信——
忽然,粥勺從他手中滑入碗裏。
他起抬頭,滿麵震驚。
“宋——有——杏!”
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聲,震飛了門外滿樹夜宿枯枝的遊鴉,它們啊呀叫著,衝長天飛去。
他卻顧不得烏鴉了,猛地站起身,吩咐道:“三千裏加急,馬上傳金字牌下去,封鎖長江沿岸各港口,讓白羽立刻帶杜路下船,立刻下船!”
一瞬間,內侍們色變驚惶,連聲稱諾,下跪後爬起身飛奔傳令。
這封隻有皇帝打開過的信,是兩天前的夜裏從揚州發來的,上麵墨跡斑駁,看來是還未等墨幹就急匆匆地寄出。紙上交代了白侍衛和杜路出發的過程,寫信人還特別矜功道,昨日就已聯係鹽船安排槳手,日夜不停,七天八夜即至荊州。
而寫信人是:江東巡撫宋有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