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分,王克飛守在橘色的台燈前,手下意識地擱在電話的聽筒上。
如果蕭夢接聽了,他該說些什麽好?她會歡迎他的電話嗎?但如果蕭夢不希望王克飛找她,見麵時又為何要留下電話號碼?也許她隻想聽到他說對於離婚提議考慮得如何了……最終,他歎了口氣,收回手。
他穿上大衣,圍上圍巾,走出了警局大樓。
王克飛在老船長酒吧獨自喝了幾杯伏特加。他回想著趙申民最後的供詞:“和別人不一樣的是最後那一個,就是那個瘦子。他渾身都是血。這倒省得我再來一刀放血了。我在剁他時,發現這些傷口有的在胸口上,有的在肚子上,還有一道在胳膊上,想必是這家夥當時還用胳膊擋了一下。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凶手殺其他人都殺得那麽幹淨,怎麽這一具場麵搞得如此難看?”
張新,那個十九歲男孩,和其他八具屍體不一樣,和董正源也不一樣。照趙申民的說法,他至少被刀子刺過數十刀。因為凶手對他有格外的仇恨嗎?或者這隻是凶手發現毒藥失效後,絕望的補救措施?
猛然間,王克飛發現自己正走在黑漆漆的陰陽街上。
他的腦袋因為酒精而發熱,但吹在臉上的寒風仿佛是一個人在使勁搖著他,讓他清醒。
他想象自己是董正源,正走在孤獨的夜路上,一步又一步。他坦然、期待、好奇,可能還有一點緊張,卻怎麽都沒猜到這是自己的死期。
遺像上的這個男人,掌握了浙江最大的銀行和車行,一生精明謹慎,卻在那一夜昏了頭,丟了命。除了箬笠那樣的女色,還有什麽能令他如此義無反顧地去陰陽街赴一個約?
為什麽是張新的身上有傷口?為什麽是這九個人被挑中?……
王克飛站在1294的門口,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令他驚訝的是,裏麵的燈亮著,角落裏的唱片機正在放一首咿咿呀呀的歌曲。他很困惑,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裏又有人住了?屋子裏停滯的溫暖的空氣,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