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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正注視著千紙鶴。
這是許多雙小手為自己那長期缺課的女兒折就的一千隻紙鶴。其中有兩個翅膀不一樣大的,也有尾巴特別長的。但每一隻紙鶴都飽含孩子們誠摯的祈願。
她很想將這些紙鶴帶給正麵臨著最後一戰的女兒。但是,無菌室裏隻允許帶入最低限度的物品。因為服用了大量的抗癌藥,加上長期照射放射線,女兒的身體已經無法抵抗任何病菌了。任何一個肉眼看不見的微生物都有可能奪走她的生命。
日期已經變更,明天就要實施移植手術了。回顧漫長而痛苦的抗病生活,母親不由得熱淚盈眶。
女兒一直在哭。打針時哭、嘔吐時哭、因藥物副作用而掉頭發時也哭——她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為什麽是這孩子——母親沒法不這麽想——為什麽病魔偏偏要纏上這孩子呢?難道作為母親的自己隻能給予她如此脆弱的身體嗎?一想到這兒,她就會產生一種罪惡感,並為此而感到撕心裂肺。
耳邊,腳步聲近了。
抬起頭來,她看到主治醫師正從走廊的那頭朝自己走來。他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穿西裝打領帶,而是穿著日常的衣服,隻在外麵披了一件白大褂。察覺到他是在半夜三更特意從家裏趕來醫院後,母親就感到了一種不祥之兆。
母親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您能跟您的妹妹聯係一下嗎?”
母親的妹妹,也就是女兒的姨媽,是骨髓移植捐獻的第二候補者。HLA血型並不完全一致。母親越來越心慌了。與女兒的HLA血型完全一致的捐贈者應該已經找到了。按理說,那個捐贈者今天就會入住某家醫院,明天,從那人身上抽取的骨髓就會送到女兒所在的這所醫院的呀!
母親戰戰兢兢地問道:“第一候補者,出什麽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