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隻要打開辦公室裏的休息間,叫陰闌煦進去睡下就行,誰成想出了些意外情況。處理它所耽誤的工夫比王久武想象中要久得多,甚至害他不得不和別人調了一下參與審訊的時間。
別動組員隻好先去與審訊室相連的隔壁房間待命。他到的時候門是虛掩的,門縫中漏出的光很弱,應該隻是審訊室那邊的燈光從單向玻璃透了過來,房間裏似乎沒開燈。也是,頭幾輪上的警察估計都已經去休息、準備下一輪排班了,房間裏大概沒人。
於是王久武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隻不過出於習慣,他的動作依舊很輕。
——看清側對著他坐在那裏的人是誰後,王久武慶幸還好自己動作很輕。
大屏幕用完後接著被撤走,房間裏的桌椅便又調整回正衝單向玻璃的方向。別動組員進門後先看了那邊一眼,衛夏又坐進了審訊室,大概是已經對連串的問話感到疲憊,少年有一言沒一語地答著,摳著自己的指甲。
桌前的稽察員保持著側對著他正襟危坐的姿勢,一隻手還握著筆搭在攤開的筆記本上,對他的到來沒什麽反應。王久武闔上身後的門,剛想自己開口打破沉默,卻發現這個男人的狀態有些不對。
此時已經入夜,沒有開燈的屋內被單向玻璃那邊透來的光融出一片明暗混淆,溫柔的灰色深淺不一地吻過他的身體。貫山屏微微低著頭,呼吸悠長平穩,似乎是在督察審訊過程時堅持不住地睡去,散落的額發投下葉隙月光般斑駁的影,令他的側臉更像是個博物館閉館後、會在展櫃中孤獨沉眠的破碎珍品。
王久武默默看了他一會兒。
最後,還是決定把他叫醒。
但別動組員剛朝他的方向邁了一步那邊就有了異動。稽察員上身與桌子之間的空隙中,突然有什麽動了動,舒展開身子,一躍跳上了桌麵,發出極輕極輕的一聲“嗵”。黃綠色的眼睛,張開的瞳孔,它望著打擾自己休息的人類,卻選擇保持風度地沒有動怒。